贾政看向陈辽,咬牙切齿道。
“陈大人,戊午营中恐怕没有如此储备吧?”
陈辽却抱臂站在一旁,看着贾政难看的脸色有些暗爽。
“我戊午营中拿不出手,百户总支得出,毕竟这是贾大人您亲自下发的军令。”
“大人,若当真想要剿匪,这点军需又算得了什么?九牛一毛罢了!”
姜凡还嫌不够事大,火上浇油起来。
原本愤懑的丙旗众人此刻都瞪大了眼睛。
看着姜凡竟敢如此与贾政针锋相对,还步步紧逼,心中那股憋屈顿时散了大半。
霎时间扬眉吐气起来。
胡悍更是忍不住应和。
“贾大人当然是真要剿匪!总不能闲来无事刁难我等!”
冯诸虽不言语,也暗自点头。
姜旗此举,不仅是在争取物资,更是在反击贾政的阴招!
贾政环顾四周,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其中不乏等着看他笑话的。
他深知,若在此刻退缩,不仅计划落空,颜面更是扫地!
贾政死死盯着姜凡,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好一个姜旗官!本官……准了!所需物资,即刻去军械库支取!望你……好自为之!”
这些话语似在叮嘱,语气充满了刻骨的阴冷。
姜凡却好不理会,只是躬身行礼。
“谢文书大人成全!”
看着姜凡转身带着丙旗众人前往军械库的背影,贾政只觉得心头在滴血。
那批物资,尤其是铁甲和强弓,让他肉疼不已。
陈辽此时又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贾文书为了剿匪,真是……慷慨啊。”
这话如同又一记耳光,抽在贾政脸上。
物资点齐,丙旗众人装备一新,虽心中依旧忐忑,但至少手中家伙硬了不少。
临行前,陈辽将姜凡拉到一旁,面色凝重地低语。
“小子,此去务必小心!黑风寨确是块硬骨头,往年清剿皆不易。”
“如今营中各处吃紧,贾政又盯着,我实在无法再拨人马助你。”
“记住,若事不可为,保全自身为上,大比只当个擢升的捷径。日后总有机会出头。”
他拍了拍姜凡的肩膀,眼中带着期许与无奈。
姜凡重重点头。
“总旗放心,卑职明白。定会审时度势,不负所托。”
别过陈辽,姜凡便领着丙旗三十余人,押运着部分粮草军械,踏上了前往辛酉户营的道路。
与此同时,黑风山深处。
山势陡峭,林木蔽日,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险峻小路蜿蜒隐入云雾。
山寨借着山势,以粗木巨石垒砌,寨墙高耸。
唯一的厚重木门上布满尖刺,两侧望楼如同鹰巢,俯瞰着下方必经之路。
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贾府家丁正被两个满脸横肉、手持豁口腰刀的喽啰粗暴地推搡着。
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好几道明岗暗哨。
沿途的喽啰个个眼神凶狠,带着审视与贪婪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仿佛在掂量他能榨出多少油水,吓得家丁腿肚子直哆嗦。
“禀寨主!逮到个鬼鬼祟祟的羊牯,说是从辛酉营方向来的,要见您!”
喽啰在聚义厅外高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
厅内火光摇曳。
一人身材魁梧如铁塔,正一脚踩在虎皮椅上,抓着一条烤羊腿大嚼。
这满脸虬髯的光头大汉,正是寨主雷彪。
他闻言,一把将羊骨扔掉,铜铃般的眼睛瞪向来人,凶光毕露。
“辛酉户营来的?难不成是要报复?”
雷彪声如破锣,带着煞气,着实把家丁吓得站立不住。
“不是报复!不是报复!”
那家丁怕下一刻就被生吞活剥,连忙解释起来。
“大......大王,小的不是辛酉户营生人,只是途经那里!”
“来这里,只......只是帮我家主人带大王个信。”
“这......这是家主的礼金!”
他说着,赶忙从身上取出一个布囊打开,露出里面夺目的金子。
见到了金子,雷彪的神色缓了缓,招呼旁边的同伙。
“搜干净了,带过来!”
家丁被彻底搜身,几乎剥了一层皮,才被踉跄着推到雷彪面前。
他强忍着恐惧,躬身道。
“小……小的奉百户文书,贾政贾大人之命,特来拜会雷寨主,有要事相商。”
“百户文书?”
雷彪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挥退闲杂,只留几个核心头目。
他尚未开口,旁边一个脸上带疤的头目便狞笑着插嘴。
“寨主,跟这官府狗腿子废什么话?直接剁了喂狼就是!”
雷彪闻言神色阴沉起来。
家丁吓得面无人色,噗通跪倒在地。
“滚你娘的!”
雷彪猛地一脚踹在那多嘴的头目肚子上,将其踹得倒飞出去,撞在墙上。
“老子还没发话,轮得到你插嘴?拖下去,抽十鞭子!”
厅内其他喽啰顿时噤若寒蝉,看向雷彪的目光更加敬畏。
雷彪这才重新看向抖如筛糠的家丁。
心下盘算起来。
落了草寇毕竟凶险,官府主动找上门来,或许可以理会。
于是,他粗声喝问。
“贾文书派你来,有何指教?”
家丁惊魂未定,连忙压低声音道。
“我家大人告知,戊午户营丙旗旗官姜凡,即将率兵前来围剿大王。”
“此人是家主对头,桀骜不驯。贾大人希望……雷寨主能行个方便,让他永远留在黑风山。”
雷彪闻言,虬髯掩盖下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借刀杀人?嘿,贾大人倒是会算计的。”
他并不当即诺下,倒是瞪了眼问那家丁。
“帮咱文书大人做事,我却能得个甚么好处?”
“我家大人说了,若是此事能成,可使大人入辛酉户营,掌个旗官来做。”
“旗官?!”
雷彪还未发生,手底下的却又坐不住了。
“老大,他耍你啊!”
“一个破旗官有个鸟用?还不如在这山头享受荣华富贵!”
雷彪却抹了抹嘴,思索起来。
山匪到底做不长久,若是小了要被清缴,若是大了,更要被合围攻山。
他坐镇黑风寨也有些年头,觉着脚下薄冰是越发不稳了。
是该为自己寻条退路。
再者,谁说入了官职就不能做匪?
稳当和富贵,他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