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贾政眉头紧锁,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
陈辽则毫不掩饰喜悦,抚掌大笑。
“好!以疲弱之师,竟能破甲旗锐卒!姜凡此阵大妙!”
可惜,丙旗的喜悦与希望并未持续太久。
体力消耗如同跗骨之蛆,开始狠狠反噬。
第二阵,丙旗又被唱名出战。
贾政不会给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
于是胡悍上场,对阵乙旗牟旭。
牟旭亦是较艺的个中好手,同样在校场榜上名列前茅。
胡悍最初凭借着照猫画虎的指挥,和一股狠劲,与对方打得有来有回。
但是,最终依旧败在了体力枯涸。
胡悍被牟旭的木棍打得跪倒。
这次他没有喊叫,一双怒目死死盯着牟旭。
“要不是没了气力,爷输不了.......”
“等着吧,等下次的,爷照样把你打得屁滚尿流!”
只是败将再如何硬气,最终也只能下场。
丙旗另外一伍新人,败得最快,虽奋力抵抗,却难以扭转颓势。
最终,丙旗五伍出战,三胜两负。
按照营中规矩,丙旗他们仍旧完成了校验。
校验结束,执令官汇总三项成绩,呈报高台。
贾政拿起成绩册,慢条斯理地翻阅,目光在丙旗一页。
举石:及格。
行军:及格。
较艺:两胜三负,及格。
如此针对之下,丙旗竟然还能及格?
贾政细目一凝,有些诧异,心底竟然生出一抹敬意。
随即,那抹敬意又被掐灭。
姜凡啊,姜凡,你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放下册子,目光扫过台下那些刚刚身形狼狈的汉子,判读起这次校验的结果。
“丙旗校验,举石,堪堪过关;行军,亦堪堪过关;较艺,五战两胜,还是堪堪过关!”
每一次过关,在他的口中都似乎成了罪过。
“三项成绩,无一亮眼,平平无奇,皆在末流!”
“如此表现,如何能代表我戊午户营精锐,与关内六十户营英豪争锋?”
“若派尔等前去,岂非让同僚笑我戊午营无人,说我营中无人可用,竟派此等庸碌之辈充数?”
贾政“啪”地一声合上成绩册,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本官裁定,丙旗校验未达出赛标准!”
“取消其参与户营大比之资格!由此次校验表现更优之甲旗顶替!”
此言一出,丙旗众人如遭雷击,一股冰寒瞬间从头顶浇到脚底。
“凭什么!”
胡悍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们成绩平庸,还不是被你处处刁难......”
胡悍话未说完,却被冯诸扯住。
“贾政是百户文书,不能当面冲撞!”
那双抓着臂膀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赵六和其他兵卒闻言,只能咬牙切齿地低下了头,面色愤懑不甘。
众人顶着重重刁难,拼尽最后一分力气,好不容易三项都达到了及格线......
竟因这轻飘的平平无奇,而被剥夺了资格?
憋屈和愤怒,在每一个丙旗兵卒心中翻涌,冲破胸膛。
他们却碍于军纪,只能死死压抑着,化作粗重的喘息和通红的眼眶。
这时,甲旗队伍中传来一阵不加掩饰的嗤笑。
王镇阴阳怪气地开口。
“哎呀,真是可惜了。有些人啊,就是认不清自己的斤两,非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这下好了,连累整旗的兄弟白辛苦一场,何苦来哉?”
他身边的甲旗兵卒也跟着哄笑起来,满是幸灾乐祸。
这落井下石的嘲讽,如同尖刀,再次狠狠扎进丙旗众人的心里。
胡悍实在憋不住火,破口大骂起来。
“老子说不了百户文书,还骂不得你?”
“甲旗不是横吗?怎么较艺还是败了两场?”
“少在这里狗仗人势!”
不料,他气急败坏的语气,只招来了更多的嘲讽。
“少在这里狗仗人势~”
“哈哈哈,这里到底谁是败犬啊?”
“姜凡,你连手底下的兵都管不好吗?嘴里这般恶臭!”
“知不知道以下犯上是要受罚的?”
对方笑得起劲,完全把丙旗,把姜凡当成了任人拿捏的软柿。
姜凡却只是冷眼扫过他们。
“胡悍是我丙旗的属下,可不是你的,何来以下犯上?”
一句话保下胡悍,他便不再理会那些流言,反而望向高台。
小人得势的样子,令人生厌。
但他清楚,现在真正要解决的麻烦,不是这些嘴喷烂话的喽啰。
而是台上那个,阴毒的书生。
若他这次退了,等着丙旗的,便是贾政无休止的打压,陈辽都帮他不得。
“文书大人,卑职有异议。”
姜凡上前一步,向高台作揖后,铿锵发声。
贾政闻言,眼皮微抬,有些不悦。
如此事态,还敢出头,这人当真是个刺头。
“哦?姜旗官有何高见?莫非对本官的裁定不服?”
“不敢。”
姜凡直起身子,不卑不亢地回应。
“卑职以为,贾文书以此三项平平之绩,便断定我丙旗不堪大比,有失偏颇。”
他顿了顿,侧过身子指了指愤懑的丙旗诸弟兄,声音提高了几分。
“今日校验,举石超重,行军路险,较艺轮战!”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操作校验虽是事实,大家心知肚明,但谁敢如此直言?
贾政闻言的面色立刻阴沉下来。
一个小小旗官,竟然公开指责他这百户文书,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姜旗官所指,可是我贾某有失公允?”
“并非如此。”
见姜凡又转过了话头,贾政反倒一愣。
“我丙旗弟兄,个个都是精锐,就是校验再难一倍又如何?”
“我等成绩平平,非是力有不逮,实乃保留实力。”
“不欲在营内校验中徒耗精神,留待大比之时,再为戊午营争光!”
此言一出,让全场又是哄闹起来。
“这姜凡是疯魔了?怎么满嘴胡话?”
“校验再难一倍?将军亲至都不敢如此大放厥词!”
“真是为了参加户营大比,脸都舍了!”
不顾他人质疑,姜凡猛地转头,看向贾政。
“我等韬光养晦之举,反被斥为平庸,剥夺大比资格,岂非让营中效力的将士寒心?”
“况且陈总旗亲点我丙旗领衔大比,信任我等能为戊午营夺魁。”
“贾文书此举,莫非是认为陈总旗识人不明?”
陈辽闻言一愣。
这一顶帽子扣下,竟直接将他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