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稍纵即逝。
初二清晨,别了卓雅,姜凡又带着赵六,连同五个户民踏上了回营的路途。
当他再度站到戊午户营的楼门前,情况已与上次大不相同。
这一次,再没有贾仁之流为难于他。
“姜大人。”
执勤的兵卒恭恭敬敬向他行礼,眼神中带着崇敬。
现在守营的兵卒都认得他。
正是因为姜凡,才惩处了贾仁这个烂货,大快人心。
姜凡于是点头应着。
赵六见发小在营中如此受人尊敬,好像自己也被尊敬,得意起来,鼻子翘得老高。
“看见没,跟着小姜子,保准不错!”
迈入户营,他便带着六人,前往军务申报。
执笔小吏已经与姜凡相熟,毕恭毕敬地给他们记名发牌。
接着,还了姜凡那块旗官石牌,又递给他一个钱袋。
“这是总旗大人按军功给您授的赏。”
“一个皮甲斥候,论军功赏,得二十两银,十一个就是二百二十两。”
“斥候什长单算三十两。”
“还有上官指挥,得功三成,七十五两。”
“钱袋里共计三百二十五两银子,您验验。”
小吏话音刚落,赵六便惊叫起来。
“天老爷,三百多少两银钱?!”
他在铁铺待了十五六年没听过这么大的数目。
姜凡却只是很淡定地收下了银两。
在他看来,这些银两还远远不够练兵。
大头兵和精兵,在战力上有云泥之别,在花销上更是如此。
“不必验了。”
军功论赏,陈辽向来大气,姜凡丝毫不担心银两数目。
他收好了钱袋,轻车熟路带赵六他们配了军械,便前往校场。
还没到地方,隔着老远,就听到了胡悍的叫唤。
丙旗各伍之间正在较艺,正轮到胡悍一伍新人与老卒对练。
两伍稍一交手,高下立判。
胡悍几人全凭血气之勇,各自为战,配合松散。
反观老卒五人,进退有据,虽只是简单的三角阵势,却彼此呼应。
他们将胡悍几人分割开来,拳脚棍棒尽往身上招呼。
不多时,胡悍这伍新人便招架不住,只能挨打。
“哎呦!输了,输了!别打了!”
实在受不住捶打,胡悍他们只能鼻青脸肿,败下阵来。
冯诸,接替了李莽副旗位置的老卒,收起木棍,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哼道。
“怎么和姜旗一个户营出来的,就这点本事?乱糟糟如同市井斗殴!”
“再过两日便是营中考校,若还是这般模样,丙旗必定垫底。”
“到时大伙儿一起跟着受罚,看你们脸上臊不臊!”
胡悍捂着发青的眼眶,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又羞又恼。
一扭头看见姜凡归来,立时委屈起来。
“姜爷,你可算回来了!这两天冯诸总操练我们!”
他像个小媳妇一样告起状来。
“不是弟兄们不卖力,实在是他们这阵势难缠……”
姜凡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苛责胡悍。
从刚从起,他就一直在静静观察。
老卒的阵势整齐熟练,确实比胡悍这帮散兵游勇强得多。
但在他眼中,这阵还是显得过于呆板,缺少变化。
“阵势是死的,人是活的。”
姜凡走上前,目光扫过胡悍五人。
“听我号令,再试一次。”
他随即下令,将六人粗略分为三拨。
胡悍两人在前,持刀盾。
另两人紧随其后使枪呼应。
又使两人持稍弓殿后,呈简易的二三制式。
“进!”姜凡低喝。
胡悍虽不明所以,但对姜凡已是无条件信任,闻声便带着前两人猛冲。
老卒们依旧以三角阵迎上。
“左二,侧击右翼!胡悍,顶住中路!”
姜凡语速不快,指令清晰。
胡悍下意识照做,带着两人硬撼中路,侧翼两人则听令猛然刺向老卒阵型。
老卒们没料到对方突然变阵,且攻击点如此刁钻。
右侧那人顿时被牵扯,三角阵型微微一滞。
“后二人,射箭压制!胡悍,压上!”
命令接连发出,胡悍六人此刻摒弃了各自为战的念头,完全听从姜凡指挥。
虽动作仍显生涩,但进退之间已有了雏形。
他们不再硬碰硬,而是不断拉扯、骚扰,寻找老卒阵型的薄弱处。
冯诸等人顿时感觉压力大增。
方才还如臂指使的阵型,此刻却像是陷入了泥沼。
对方六人如同滑溜的泥鳅,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正面,击打他们的侧翼和衔接处。
他们试图变阵应对,却总比姜凡的指令慢上半拍。
“这……这是什么打法?”
一名老卒气喘吁吁,脸上露出惊疑。
不过几个呼吸间,老卒阵型已被彻底搅乱,六人被各自拆散。
反而被胡悍等人凭借简单的配合逐个逼退,最终溃散。
等冯诸那伍最后一人躺下。
校场上一片寂静。
胡悍自己都是一愣,旋即兴奋地大喊起来,像是把这几日的憋屈都发泄出来。
“赢了!终于赢了!姜爷实在是高!”
老卒们面面相觑,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冯诸竟然败了?
一个多年的老卒,败给了刚才还毫无还手之力的新兵蛋子?
冯诸喘着粗气,看向姜凡的眼神彻底震惊无比。
亲自见识姜凡指挥之前,他一直这个新任旗官只是武勇,先前报的退敌军功或是侥幸。
现如今却完全折服了。
“姜……姜旗,您这指挥……还有这阵势,怎地如此……灵巧?”
“并非阵势灵巧,是人活。”
姜凡笑了笑。
“此乃二三制之雏形。”
二三制,是姜凡从炎黄现代军队的三三制中,简化得来。
蕴含着炎黄文明上下五千年的智慧,当然比那些死阵更加成熟。
“你们那阵势固熟练,却太过僵化,遇变则乱。”
姜凡介绍着,老卒们便围拢过来,好奇听着他的讲解。
“我将一伍分为前后三梯,前主攻扰,后补缺策应。”
“令其彼此呼应,可随战况瞬息而变。”
讲到这里,老卒们逐渐听懂其中的关窍,眼神越来越亮。
“妙啊!”
冯诸猛地一拍大腿,兴奋道。
“若我等皆熟习此术,彼此配合,下次较艺,定能压过甲旗那帮孙子!”
现场的氛围顿时热闹起来。
“旗官,教教我们吧!”
其他老卒也纷纷开口,脸上满是热切。
姜凡却摇了摇头。
二三制虽然好用,但更需要更强的军事素质,远不是他们现在能够活用的。
“欲习此术,需先打好根基。”
“从现在起,一切从头重练,先练听令而行,令行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