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闯下了泼天大祸!天大的祸事啊!!”
“你这不是自己找死,是要拉着整个户营给你陪葬!!”
户营长咆哮声在雪地上空回荡。
他浑身颤抖着,对身后两个辅兵厉声大喝。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拿下!”
两个辅兵面面相觑,有些犹豫,但在户营长的敕令下,只得硬着头皮掏出绳索捆绑姜凡。
“干什么!”
“凭什么捉拿姜凡!”
刚经历血战,众人的血性尚未消退。
胡悍、赵六率先冲上来,一把推开辅兵。
其他人也纷纷围拢,将姜凡护在中间,怒视户营长。
群情激愤,辅兵被推搡得连连后退,根本近不了身。
“反了!都反了!”
户营长气得跳脚,指着众人大骂。
“你们这些短视的蠢猪!懂个屁!”
“那些羌人杀净了也罢,如今放跑几个,这血仇就算结下了!”
“等羌人大队人马回来报复,来的就不是这十几骑,是几十骑!上百骑!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现在把这罪魁祸首捆了送去销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们护着他,就是拉着全营一起死!”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
刚刚升起的血勇被也被浇灭。
人们的脸上露出迟疑,脚步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看向姜凡的目光变得懦怯。
是啊,羌人的凶残他们是知道的......
辅兵见状,再次试图上前。
姜凡没有躲避,主动拨开了护在身前的几人,迎面走来。
那两个辅兵正欲捉人,却被姜凡随手一拨一挡,踉跄摔进雪地。
“销仇?”
姜凡目光如冰,直勾勾盯着户营长的眼睛。
“请问户营长,今日之前,我营与羌人,有何仇怨?”
户营长一愣。
姜凡声音陡然提高,怒斥道:“无仇无怨,他们照样来烧杀抢掠!”
“今日我们退缩,献我一人。明日他们再来,又当如何?”
“献十人?百人?直到这户营再无可献之人,死绝为止吗?!”
这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刚才退缩的人顿时面红耳赤。
户营长被质问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强自辩驳。
“你......你巧言令色!是你杀人在先,引来大祸!你就是害死全营的罪人!”
“罪人?”姜凡冷笑,“半月前壬子户营三百口人,可曾杀过羌人?可曾得罪他们?结局如何?”
“羌黎之间,本就是死敌!今日我带领大家杀敌自保,不是惹祸,是求生!是救了这营地里百十口人!”
“说得好!”
“姜凡说得对!”
“羌狗本来就不给我们活路!”
民情再次被点燃,而且更加汹涌。
人们愤怒地瞪着户营长,将他围在中间,唾骂声四起。
“对!我们不能任人宰割!”
“支持姜凡!”
户营长脸色煞白,冷汗直流,看着周围愤怒的人群,步步倒退,却发现后路已被堵死。
姜凡踏前一步,声音冷冽如刀。
“按大黎律法,畏敌怯战,纵敌劫掠,乃至意图缚送同胞以求敌恕者,与通敌同罪,皆以国贼论处!”
“户营长,你是要做国贼吗?”
“你......你血口喷人!”
户营长骇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一坐不要紧,竟是连地面都震动起来。
沉重急促的马蹄,如同擂鼓般从营外传来,打断了现场的僵持。
众人惊疑望去,只见一队着甲骑兵卷着雪沫,疾驰而来,煞气腾腾。
为首一骑尤为醒目。
其人身材极其魁梧,一身战袄掩盖不住其下贲张的肌肉。
那赤红的面目,狠厉似恶鬼,额角青筋暴起,一双铜铃大眼布满骇人血丝,仿佛随时要择人而噬。
“他娘的!哪个混账东西点的哨塔?!找死吗!”
人未至,声先到,如同炸雷般滚过场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
户营长见援兵驰来,连滚带爬地扑到那彪汉的马前,指着姜凡和众人。
“这帮刁民擅杀羌人,点燃哨塔,是要谋反!速速给我拿下他们!”
陈辽血红的眼睛扫过现场,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极度不耐。
他缓缓地抽出腰间的刀鞘,身后的甲士蓄势待发,似乎随时准备拿人。
众人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场中落针可闻。
然而,那厚重的刀鞘却带着呼啸,狠狠砸在了户营长的面门上!
啪!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户营长惨叫一声,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抽飞出去,重重摔在雪地里。
他哇地一口,吐出血水和几颗碎牙,半边脸立时肿成了猪头。
这突然的变故,让户民顿时低下了头颅,心惊胆颤连大气都不敢出。
陈辽啐了一口,声音如同破锣。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
户营长被打得晕头转向,挣扎着抬起肿痛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好不容易聚焦陈辽身上,其胸口处一对精致的青红鸳鸯便刺透了他的心脏。
那是总旗才配的绣图!
比他这小小的户营长高了足足两级!
无边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户营长。
他挣扎着爬起,不顾满脸血污,拼命磕头。
“总......总旗大人饶命!卑职有眼无珠!卑职该死!卑职不知是总旗大人驾临......”
陈辽根本懒得听他废话,极其不耐烦地打断。
“滚你娘的!屁大点地方,以下犯上,冲撞上官!”
“来人!把这废物捆了!带回去再论!”
两名骑兵立刻下马,将瘫软如泥的户营长捆缚。
陈辽身后一名亲兵见状,厉声呵斥周边户民。
“尔等贱民!见总旗大人竟敢不跪!是想一同论罪吗?!”
威压之下,哗啦啦一片,所有户民都吓得慌忙跪倒在雪地里,深深埋下头,身体瑟瑟发抖。
姜凡还站着,腰板挺得笔直。
他看着身边的乡邻方才还同仇敌忾,此刻全部跪伏兵甲之下,与草芥无异,心中震颤。
这才是真正的权!
在这世道,命如草芥。
想要活下去,活得有尊严,唯有向上攀爬!
赵六不知姜凡所想,跪在旁边,偷偷用力扯他的裤脚,急得额头冒汗。
那亲兵见有人不跪,勃然大怒,举起军鞭就要抽下。
“大胆!你......”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