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七内心挣扎渐消,被坚定一点一点填满,郑重道:“我也留下。”
小沙皮和王狗儿紧接着道:“我们也留下。”
陈默满意地点点头,小沙皮和王狗儿两人随波逐流,有奶就是娘,不难说服。
他手握水粮兵器,他们没理由不跟。
但,还不够。
彼时,陈默站在寨子中央,缓缓敞开了手。
“人生短短几个秋,你们就甘愿只做一个边军吗?”
此时风起沙弥,早意寒凉。
苍老的声音仿佛石入静水,激起数层涟漪,完全调动起了众人情绪。
他继续道:“跟着我,我便带着你们所有人登堂入室,书写更绚烂的人生,所有人的名字,都将不会淹没在戈壁滩,将名垂千古!”
众人彻底亢奋,互相对视,眼神里都是火热。
朱三七压下火热,微微迟疑:“但是漠狼帮实力强悍,我们该怎么做……”
云娘上前一步,温柔但有力的声音清晰响起。
“放心,这些默老心中早有定数,连武器都已经入库了,只待分发!”
一句话,彻底成为定心丸!
默老的武器……锃光瓦亮的腰刀,强悍的弩弓……
王狗儿眼睛发亮:“对,有默老在,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默老,我们都听你的!”
陈默点点头,而后缓缓走出山寨,转身后指向头顶的“黑山寨”三个大字。
“从此刻起,黑山寨更名黑山营,纳入我黑山墩领地。”
众人领命欢呼。
陈默靠在墙上,看着兴奋的众人。
此刻,距离穿越也过了好几个日夜。
他已然站稳脚跟,只待一日乘风起!
忽然,一阵尤其寒烈的风吹过,陈默又久违地咳起来。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苍老的巴掌。
不够,身体还是不够强。
且现在,他也仅仅只有16天的寿命罢了。
一个极其危险的数字。
但凡马匪来晚些,十天半个月才到,都足以耗死他。
陈默思绪涌动。
现在沙头陀逃走,李寿根的事情他们不多时就会知道,他得激化矛盾,激他们尽快打过来,好制造冲突,闪避续命。
念想至此。
陈默在一堆尸体中找到了那个最凄惨,被砍成两半的。
一刀割下死不瞑目,眼里尽是惊恐的李寿根的头,陈默杵着拐杖微微喘息。
王狗儿狗腿道:“默老是嫌不够解气?我来扶着您!”
“不,你去把这颗头挂在寨子瞭望塔上。”
王狗儿接过被血糊成一饼饼的头发,提着李寿根的脑袋。
“然后放出消息,杀人者,边军陈默是也是!”
王狗儿一惊,被陈默的气势震住。
回神问道:“这样马匪不会来得更快吗?”
陈默咧嘴一笑:“我还怕他们来太晚了。”
王狗儿噤声。
心中对陈默愈发恭敬。
……
隔天。
黑山营百里外。
一群赤裸上身的汉子正策马狂奔。
为首的壮汉坐着和其他人一同高,下马后却是足足矮了其他人一个头。
他看向着急忙慌跑来的壮汉,问:
“出什么事了?”
壮汉屈膝弯腰又低头,把自己放在一个比他矮上许多的位置,才说:“帮主,有两个消息,一个是那沙头陀来了!”
这里,赫然就是漠狼帮。
马其海微微皱眉,不等问话,下一秒沙头陀便踉踉跄跄地跑来:“帮主,帮主你可要为我们黑山寨做主啊!”
“一个叫陈默的边军仗着自己有些手段,攻入我黑山寨,最后竟是把李爷也打死了……”
马其海突然暴喝一声打断了他,所有马匪吓得抖了三抖。
“你说……李寿根死了?”
沙头陀手里的念珠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千真万确!”
报信的马匪出声道:“帮主,第二个消息就是那陈默把李爷打死了,还砍下了头挂在黑山寨上,说杀人者,陈默是也……”
“黑山寨附近许多壮丁听说,都提着耙子斧头要加入那所谓的‘黑山营’。”
沉默——
马其海低着头沉默,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宽阔的戈壁滩上,只有恐惧和不安肆意弥漫。
旋即。
马其海勒了勒缰绳,缓缓逼近。
尖刀挑起沙头陀的下巴,脸上闪过怨恨与阴鸷:
“那陈默哪路人士?怎能杀得了李寿根?可是哪里来的游侠?”
沙头陀梗着脖子:“不,他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边军,年过八十,大限将至。”
马其海疑道:“八十岁也能杀了李寿根?那他可有什么奇异之处?”
沙头陀敛下眸子,声音无波如常:“平时并未听见这号人物,如果有奇异之处,定然早就发迹了,即使是边军,那也不是连个名号都不曾听过之辈。”
“所以,想来应该是没有的。”
马其海了然,喃喃道:“八十岁的老头说有什么神异也确实不像真的……那么,他能杀了李寿根就是运气或是巧合了。”
马其海脑子浮想联翩,自己补了几个边军围攻李寿根,陈默趁乱补刀的画面。
他冷冷一笑:“八十岁就给我老老实实去死啊,阎王不收你,我便来收!”
“一个老头罢了,到底是哪儿来的胆量惹恼我漠狼帮!”
“小的们拿上家伙事,随我荡平黑山营!”
一个马匪单膝跪地,请示道:“帮主,路途遥远,要不要让弟兄们都休整休整,好好准备一番?”
马其海于是对马匪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准备什么?对付几个老弱病残的边军,有手就行!”
马匪们立刻翻身上马。
而后,马其海指着沙头陀道:“将他投牢,待我回来在算账!”
“是!”剩下的马匪拖着沙头陀往帮内去。
而沙头陀嘴角溢出一抹满意却诡异的笑。
去吧去吧……
去见识那鬼魅的身法,与感受那一刀开山的技法。
最好两败俱伤,而我沙头陀……渔翁得利!
这漠狼帮,我就全部笑纳了。
……
黑山营。
“王大虎。”
“到!”
“李木。”
“到!”
两排壮士气宇轩昂地站在空地上,手里拿着钉耙斧头锤子之类的庄稼把式,神色无一不亢奋激动。
而陈默,正杵着拐杖站在他们身前,只感觉下面那些年轻火热的目光要将他戳穿了。
这里面有将近一半是当日救下的俘虏壮丁。
还有一些流亡的难民。
不过都甘愿留下一同对抗漠狼帮。
他们没见过漠狼帮,也不知道马匪是什么样。
但黑山寨那么恐怖的沙匪都能被剿灭了,马匪再恐怖,能恐怖到哪里去呢?
但看见眼前的老人,用小木棍敲死沙匪后,他们打心底里服气。
“杀人者,陈默是也”的话也如精神标杆一般打在了他们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