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老说得没错，我们先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她声音软，听着却莫名有股坚定。
可这怎么解决呢？
面对的可是强过自身数倍的漠狼帮啊！
朱三七沉默良久：“即便等死，也不该在这黑山寨，我们得回黑山墩！”
云娘话虽说得简单，但对面是漠狼帮这个庞然大物，每一个步骤，每一次接触，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是大明的边军，守哨墩是他们的使命，即便是死，也得死在黑山墩！
李十三轻轻拨开金三娘的手：“没错，回去黑山墩，我们还可以向黑山堡求援，漠狼帮再强势，也不敢跟正面跟边军动手！”
陈默却是沉默，一直没有表态。
目前，离大明倾覆还有七年。
他只有七年！
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崛起，变成这片土地说得上话的话事人，才能成为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之人。
而崛起，他就迫切需要人手，需要兵马。
即使有金手指，也苦于年龄受限，需要人手随他一步步崛起。
但……
陈默看向屋内众人，嘴唇微张：“你们先想清楚一个事。”
“黑山寨地势与构造远超黑山墩。”
“回黑山墩，就只有等死，没有反抗了。”
李十三泄气道：“死在黑山墩，起码我等仍是大明边军，但死在黑山寨里……”
众人垂头丧气，看起来都是这么想的。
陈默道：“也不尽然，反抗的时候不死就行。”
众人心中都觉好笑。
难道他还有什么办法不成？
漠狼帮马匪长枪一横，隔老远就能把他们挑死了。
陈默扫视众人。
要留下这些人，估计得另辟蹊径。
强留，反而适得其反。
唯有攻心！
旋即。
他负手道：“想离开的，老夫不拦着，明早便能离开……”
他顿了顿，眸子扫过众人脸上的惊异继续道：“而且，黑山寨缴获的粮草兵器是大家的功劳，你们离开时都能带上。”
“夜深了，先休息吧。”
说罢，陈默便转身离开。
云娘也跟着离开了。
众人都是一愣。
王狗儿挠了挠头：“默老……怎么松口了？他不是主张抗击么？”
朱三七抱起膀子：“在这种极端条件下，谁都会心生胆怯，默老估计是不想连累我等。”
虽看不上这老家伙。
但几次三番，的确将黑山墩盘活了。
也罢，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也该清醒了。
时也命也，缘份将近，谁都阻碍不了。
他回头道：“李十三、小沙皮、王狗儿，明天一早跟我回黑山墩。”
三人不语。
但朱三七也没有追问，看向金三娘道：“你若是想跟李十三回黑山墩，明早也可以一并回去，如果不想，那你便待在这黑山寨，你……”
话音未落。
金三娘起身拉着李十三便离开。
不知去向。
“这娘们儿不会给李十三带走了吧？”他摸着下巴琢磨。
话音还未落地。
王狗儿与小沙皮也接连离开。
朱三七顿时一愣。
旋即觉得好笑。
看来大祸临头，都各自逃命了。
……
翌日破晓。
留在寨子里的人都还未睡醒。
朱三七领着李十三一众，推着粮食小车，带着水囊等准备回去黑山墩。
“老子还以为你们都不想回去呢！”
他看向其他人。
李十三、王狗儿、小沙皮，乃至金三娘都是一夜未眠，满身疲态。
低着头，也不说话。
当众人行至大门口时。
忽然发现，有两道背影，早已等候多时。
“默老？”
王狗儿小跑上前搀扶：“您老在这里做什么？”
陈默轻笑道：“一个墩子住了那么多年，老夫来送送你们……”
云娘同样温笑：“我与默老会目送你们离开。”
闻言，众人一愣。
“快走快走，再磨叽马匪可就来了！”
朱三七带着众人继续前进，临了向陈默抱了一礼：“默老，您保重！”
但走了两步。
李十三拖着腿又转了回来。
朱三七大喝：“回来！”
但李十三已经走近了陈默，问道：“默老，我一夜未睡，总觉得您昨晚少说了些什么……”
陈默嘴角微勾，但仍是摇头：“没有的事情，赶快走吧。”
王狗儿也回来道：“默老，我也一夜未睡，您有话就直说吧！”
小沙皮同样站在原地，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陈默左右看了一眼道：“真要老夫说？”
“快说吧默老……”李十三道。
但话刚说完。
啪！
陈默一巴掌挥了起来。
李十三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默老……何意啊？”
“李十三，你向来骁勇善战，是真正上过战场，有血性的吊卵好汉，就心甘情愿回到黑山墩等死？”
“你是边军，嘴上说着可以战死，却怎么连赴死的勇气都没有了？”
李十三如遭重击。
这一字一句，犹如铁锤猛猛敲在了他的心脏上。
陈默转向朱三七。
“老朱，我知道你胸有抱负，你不愿意同别人讲，我却知道你野心勃勃，犹如潜龙在渊，只待东风。但不拼不抢，怎得乘势而上？”
“英雄，都是一个个困境里拼出来的！”
朱三七躲过视线：“如今乱世，谁能说得准明天？”
陈默端起木杖，直指朱三七的心窝：“连黄娃儿都敢揭竿而起，你是边军甲长，黑山墩的主心骨，就那么怕死？”
“默老慎言！”云娘一惊。
其他人也吓了一身冷汗。
黄娃儿就是陕西李自成李闯。
军中提及，便是大忌！
但陈默却不管，他仍旧指着朱三七的胸膛：
“若是这次一拼，打赢了这场仗，你还会只屈于一个小小的甲长吗？”
“你父亲、爷爷都只做到了甲长，你要是不拼，会黑山墩等死，便到死也只是一个甲长了。”
“你不是一直自称是凤阳老爷吗？”
“不拼一把，你怎么回去凤阳，怎么荣耀乡里？”
朱三七又惊，又感觉心头隐隐有些火热。
不待做出决定，李十三看着身旁那条瘸了的腿，顿时喘起粗气，脑海中顿时翻腾起来，几乎下意识道：
“我想好了，我留下与默老一同杀马匪！”
金三娘紧紧皱着眉头，却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舒展了。
罢了，能在他身边，死便死吧。
金三娘尤其惜命，但她觉得能与李十三修成正果，已然此生无憾了。
“我也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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