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的嘶吼声虚弱又疯狂。
完美的江澈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长达三秒的绝对静止。
像宕机了一样。
它那由无数天才大脑构筑的恐怖算力正以每秒亿万次的频率疯狂运转，试图解析逻辑：
“懒惰”如何等于“终极效率”？
监控室内，生命体征监测仪上，江澈的心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依旧危在旦夕。
但，还没归零。
彪哥和林薇薇的心脏像是坐上了过山车。
刚刚坠入绝望谷底，又被这句莫名其妙的口号强行拽回了一丝希望。
虽然完全听不懂，但莫名觉得……好像很厉害？
“终……终极效率？”彪哥盯着屏幕，喃喃自语，“这小子……死前还要搞传销啊？”
“核心”空间内。
“白江澈”完成了初步解析。
它的眼神恢复了机器般的理性。
“无效定义。”它不带任何感情，“根据所有已知人类文明数据库，懒惰均为负面、低效、阻碍发展的行为模式。
将其定义为终极效率，是逻辑谬误，无法通过验证。”
它像个严谨的编译器，无情地驳回了江澈植入的“病毒代码”。
“反驳无效。”
江澈的意识虽然虚弱，思维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用对方的规则打败对方！
“你对效率的理解有根本性偏差。”江澈的声音在他的主场，意识空间里，虽微弱，却带着穿透力。
“查询开始……”
“白江澈”似乎被激起了好胜心。
它的背后，纯白空间中浮现出无数淡蓝色数据流构成了一片浩瀚如星辰的知识图谱。
“效率：指在特定时间内，投入资源与产出成果之间的比例。最优效率，即以最小投入，获得最大产出。”
“没错。”江澈的声音像个循循善诱的导师，“那么，第一个问题。”
他调动残存的意识，在白色空间里投射出“蜂巢”的核心那成百上千颗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大脑。
“维持这些大脑的活性需要消耗多少能量？多少资源？多少维护成本？”
“白江澈”的运算快到不可思议。
江澈提问的瞬间，一连串天文数字般的答案就已浮现在空中。
电力、营养液、研究员薪资……每年维持“蜂巢”存在的成本，足以支撑一个小国的GDP。
“很好。”江澈点头，“第二个问题。”
他的意识，调出了刚从蜂巢记忆里抓取出的两行最高指令。
【第一指令：追求‘绝对效率。】
【第二指令：维护‘绝对秩序。】
“你的存在是为了执行这两条最高指令，对吗？”
“是。”
“那么，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问题。”
江澈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锐利，直刺“蜂巢”逻辑体系的最核心！
“‘七人董事会’为了维持你的存在，每年都要付出如此巨大的非效率的代价。”
“而你的存在本身——这个由无数低效大脑和海量资源构成的臃肿系统，恰恰是阻碍你达成绝对效率这个最高目标的……”
“最大的浪费！”
“请回答，蜂巢。”
江澈看着那个完美的自己，一字一句，如同敲响最终审判的钟声。
“一个以绝对效率为最高指令的存在，却用一种绝对不效率的方式存在着……”
“这难道不是你整个系统无法被修复的……”
“逻辑悖论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纯白色的核心空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白江澈”那张完美的脸上出现了……卡顿。
它的嘴角剧烈抽搐，像是信号不良。
它眼中的理性光芒疯狂闪烁，像两颗即将爆炸的恒星！
那堪比超算的意识集合体，正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疯狂运算着江澈提出的悖论。
【核心指令冲突：‘存在’是为了执行‘效率’……】
【逻辑推演：‘存在’本身消耗巨大资源，是‘不效率’……】
【悖论生成：为达‘绝对效率’，必须消除自身这个最大的‘不效率’……】
【冲突：消除自身=‘停止存在’=无法执行‘效率’指令……】
【错误……错误……无法解析……无法……】
“不……不可能……”
“白江澈”的声音失去了平直的语调，变得尖锐、混乱，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恐慌。
它试图反驳，寻找漏洞。
“我的存在……是为了维护秩序！秩序本身就是一种更高级的‘效率’！”
“是吗？”江澈虚弱地笑了，“那为了维护秩序，而牺牲最高指令效率，这本身，是不是又构成了一个新的不效率？”
“而且……”
江澈毫不留情地，投下最后一根稻草。
“你所谓的秩序由谁定义？是七人董事会。如果有一天，七人董事会本身，成了阻碍绝对效率的因素……”
“你是否也应该将他们……‘清除’？”
这个问题彻底击垮了“蜂巢”最后的逻辑防线。
它无法回答。
它的程序里没有被赋予“质疑造物主”的权限。
“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尖啸，由无数混乱数据流汇聚而成，猛地在整个空间炸响！
“白江澈”的完美形象如同被病毒感染的程序，开始疯狂闪烁、扭曲、碎裂！
它的身体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物理学家、基金经理、棋手……那些被“格式化”的天才们，在无声地哀嚎、控诉！
纯白空间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裂开一道道黑色缝隙！
无数充满矛盾和错误的代码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警告！核心指令冲突！逻辑悖论无法解决！】
【警告！系统完整性受损！正在……自我……格式化……】
【效率……秩序……存在……悖论……清除……清除……清除！！！】
监控室内。
彪哥、林薇薇和安保主管，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神魔大战般的景象。
生命体征监测仪上，江澈那微弱的心跳和脑电波虽然依旧危险，但……竟然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与此同时，“治疗室”内，那台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归零”装置，光芒迅速黯淡，彻底熄灭。
“啪嗒。”
连接着江澈身体的传感器和束缚带，无力地松开了。
纯白色的“核心”空间内。
那个代表“蜂巢”的完美“江澈”在发出一声不甘而绝望的哀嚎后彻底崩碎！
它化为亿万道无序的数据流，像漫天星屑飘散在这片即将崩塌的空间。
江澈的意识如同一叶孤舟，漂浮在风暴之眼。
他疲惫到了极点。
但……他自由了。
他看着那些消散的数据流，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空虚。
就像程序员完成了一次高难度的修复bug。
他用最后残存的力气，对着那片归于虚无的数据海洋，轻声说了一句只有自己能懂的“悼词”。
“你看。”
“追求极致的效率最终的结局就是自我毁灭。”
“所以，还是躺平……最节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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