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认知研究中心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多余的色彩，只有由金属和玻璃构成的纯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臭氧的混合味道，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江澈，这位被典狱长亲自认定的“S级”观察对象，正被两名身材魁梧的安保人员“护送”着，穿过一道道需要虹膜和基因双重验证的厚重的合金闸门。
“张先生，”走在最前面的典狱长头也不回地为他介绍着这个“新家”，“这里是静心的核心。也是我们为像您这样，追求绝对秩序的先行者准备的最终归宿。”
她停在了一扇巨大、缓缓开启的圆形合金门前。
门后，就是研究所的核心——“治疗室”。
彪哥和林薇薇并没有被允许进入。
他们只能在最外围的监控室里，通过一块冰冷的屏幕看着江澈的身影，消失在那扇如同巨兽之口的门后。
“他妈的……他妈的……”
彪哥的脸色比屏幕里的墙壁还要苍白，他像一头困兽在小小的监控室里来回踱步，嘴里反复念叨着，“这老妖婆要把澈儿带到哪去？什么‘治疗室’？这分明就是‘屠宰场’！”
监控画面里，圆形“治疗室”的全貌展现在他们眼前。
那是一个纯白色，穹顶结构的巨大空间。
正中央是一张看起来比牙医的手术椅还要恐怖、布满了各种机械臂和传感器的白色躺椅。
躺椅的上方，一个由无数精密透镜和能量发射器组成的装置正从穹顶缓缓垂下，散发着幽蓝色、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那就是……清除装置？”林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监控室里，安保主管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根据我们掌握的来自创世代码的零星情报，”
他低声解释道，这个装置可以通过高强度精准的电磁脉冲对人类大脑的海马体和杏仁核进行重置，选择性地……删除掉那些被系统判定为‘冗余’的情感、记忆、甚至……人格。”
“说人话！”彪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睛通红。
安保主管叹了口气。“简单来说，接受治疗的人，会变成一个……保留了所有知识和技能，但失去了所有喜怒哀乐和个人意志的……活体人偶。”
彪哥的身体晃了一下，差点瘫倒在地。
“治疗室”内。典狱长站在那张恐怖的椅子旁，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眼神看着江澈。
“张先生，”她说，“在你之前的S级案例一共有三位。一位是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一位是全球排名前三的对冲基金经理，还有一位，是能同时与二十位特级大师下盲棋的天才棋手。”
“他们都和你一样，都意识到了情感是阻碍他们变得更伟大的‘枷锁’。”
“而在这里，”她抚摸着那“归零”装置，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狂热，“我们帮助他们挣脱了枷锁，成为了……更高级的存在。”
她看着江澈，“现在轮到你了。”
“你将成为第四位先行者。你那被商业事务所拖累、充满了冗余的大脑，将在这里得到最终的净化。”
两名安保人员一左一右上前一步，准备将江澈请上那张椅子。
监控室里的彪哥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像一头疯牛，猛地撞向那扇厚重的监控室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开门！给老子开门！老子跟你们拼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个一直沉默着，仿佛已经准备好接受“洗礼”的江澈，突然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没有丝毫的恐惧。
他看着典狱长，问出了一个与当前气氛格格不入的问题。
“典狱长。”
“我有一个关于秩序的疑问，希望能得到您的解答。”
典狱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不明白，这个即将被格式化的病人为什么还能如此冷静。“说。”
“您所信奉的绝对秩序其最高指令，是什么？”江澈平静地问。
“是‘服从’。”典狱长不假思索地回答，“无条件地服从七人董事会的意志。这是我们存在的唯一基石。”
“很好。”江澈点了点头，仿佛一个满意的老师。他继续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么，如果七人董事会下达了一项指令，要求您来测试这个基地的安全性，找出可能存在的漏洞。而您的测试行为本身又恰好违反了基地的某项安保规则。”
“请问，”江澈看着她，一字一句，“在这种情况下，您是应该优先遵守基地的规则，还是应该优先服从董事会的指令？”
这是一个典型的“电车难题”。
典狱长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的声音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董事会从未下达过这样的指令！”
“是吗？”江澈笑了。
那笑容在她冰冷的心上撕开了一道裂缝。
他缓缓地从西装的内袋里取出了一个微型的投影装置。他按下了开关。
一道光束投射在纯白色的墙壁上。
光影中，出现了一个苍老、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
那是李总的那段通话录音里被江澈用“普罗米修斯”单独提取并放大了无数倍的、属于“七人董事会”领袖的声音。
那个声音只说了一句话。一句被江澈用AI技术从不同的句子中重新拼接组合而成的话。
【……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观察员……测试……基地的……绝对服从……】
这句话逻辑不通，充满了拼接的痕迹。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听出它的虚假。
但是典狱长不是正常人。她的思维是一套被“绝对服从”这行最高指令焊死了的程序。
当她发现那段录音中那个来自先生的声音和他印象中的声音达成100%匹配时。
当江澈提出的那个逻辑悖论与这段被伪造的最高指令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时……
“不……不可能……”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身体微微颤抖，“你……你是观察员？”
“你对我进行的清除行为恰恰证明了，”
“你违背了先生的指令。你才是那个需要被清除的……变量。”
“不！！！”典狱长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她猛地转身，像一个疯子一样冲向控制台，疯狂地按下了代表着最高警报的按钮。
“入侵者！有入侵者！安保系统……逻辑……错误！需要……重置！”
整个基地，瞬间被刺耳的警报声和闪烁的红光所吞噬。
所有的合金闸门都在同一时间失控地胡乱地开启、关闭。
那些如同雕像般的安保人员，因为接收到了来自典狱长的充满了矛盾和混乱的指令，一个个都像中了病毒的机器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场完美的逻辑传染病在短短三十秒内瘫痪了这座固若金汤的、地狱般的研究院。
江澈走到了那张“归零”装置的控制台前。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伪装成车钥匙的微型U盘，轻轻地插进了控制台的接口。
U盘里，是他那头被策反的“数字幽灵”，江澈1.0-S。
【正在接管基地内部网络……】
【接管成功。】
【正在窃取七人董事会国内成员名单……】
【正在下载清除协议完整备份……】
【正在开启所有病人的囚禁单元……】
江澈看着屏幕上那一行行代表着胜利的数据，脸上没有任何喜悦。
他转过身看着那个已经彻底疯癫瘫倒在地，嘴里反复念叨着“秩序……服从……”的典狱长，轻轻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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