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的洪流,如天河倒灌,疯狂涌入林凡的四肢百骸。
他干涸的经脉被撑开,龟裂的神躯在愈合,就连神魂的损耗,都在这股精纯至极的能量补充下,迅速恢复。
他正在以一种不讲道理的方式,变得更强。
“不!”
“这不可能!”
天空之上,那道灰色的身影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这声音不再是冰冷的法则摩擦,而是属于一个生灵的,无法接受现实的疯狂嘶吼。
他无法理解。
他精心设计的仪式,他用一座城池生灵献祭的成果,为何会成了对方的补品。
这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践踏了他所信奉的“规则”!
他那片模糊的面容剧烈扭曲,光影疯狂闪烁,暴露出其后那张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的脸。
“强弩之末,还想故弄玄虚!”
执棋人发出尖啸,他拒绝接受这个结果。
他强行切断了与血色魔眼的联系,任由那能量洪流继续灌注给林凡,却将自己仅存的所有力量,全部汇聚于掌心!
嗡!
整个灰白色的世界都在颤抖。
无数残存的因果丝线,那些被逆五行大阵扭曲的法则,甚至是他自身存在的本源之力,都化作一道道灰色的流光,朝着他的手掌汇聚。
一只覆盖了整个天穹的,由纯粹因果构成的灰色巨手,缓缓成型。
那手掌之上,每一道掌纹,都是一条通往“毁灭”的绝对路径。
它散发出的气息,让远处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秦长生,神魂再度被冻结。
那是必杀的一击。
那是赌上了一切的,终结的一击。
执棋人要将林凡,连同他脚下那座已经变成守护之阵的逆五行大阵,彻底从这个世界上,连根拔起,一把捏碎!
“死!”
巨手遮天蔽日,带着抹除一切的意志,轰然压下!
然而。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林凡甚至没有抬头。
他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体内那股全新的,名为“天命”的力量。
直到那只巨手已经压至头顶,狂暴的劲风将他的黑发吹得狂舞。
他才缓缓地,抬起了一根手指。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
没有调动灵气,没有催动剑意。
他就那么隔着守护光幕,遥遥地,指向了那只即将落下的因果巨手。
然后,他平静地吐出了四个字。
这四个字,不是命令,不是神通。
只是一句陈述。
一句对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事实”的陈述。
“此击,不中。”
话音落下的瞬间。
执棋人那张扭曲的脸上,闪过一丝极致的讥讽。
不中?
在这种锁定了因果,避无可避的攻击面前,你说不中?
这是何等的天真!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讥讽,便彻底凝固了。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毫无征兆地在虚空中响起。
那只因果巨手下落的路径上,空间像是脆弱的玻璃,突然裂开了一道漆黑的口子。
一股混乱到极致的空间乱流,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狠狠冲刷在巨手的手腕处!
巨手猛地一滞,下落之势竟被硬生生迟滞了刹那。
其上凝聚的因果之力,也因此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
“巧合?”
执棋人的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
更加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嗡!
巨手内部,那些本该完美协同,共同构筑毁灭路径的因果丝线,仿佛突然拥有了各自的想法。
代表“重压”的因果,与代表“撕裂”的因果,莫名其妙地互相排斥。
代表“湮灭”的因果,又与代表“禁锢”的因果,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它们就像一群内讧的士兵,在战场上自相残杀起来!
轰!
一声闷响,从巨手内部炸开。
整只手掌,竟被自身的力量,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无数混乱的能量从中宣泄而出。
执棋人彻底懵了。
他的思维,那台以精准计算著称的超级计算机,在这一刻,彻底宕机。
他无法理解。
他无法解析。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就像一个人挥出拳头,他的手腕却自己扭断,拳头上的肌肉自己跟自己打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巧合了。
这是天谴!
然而,天谴,还没有结束。
就在那只已经残破不堪,威能大减的巨手,即将挣脱束缚,继续拍下的时候。
一道微弱的,不起眼的流光,突兀地出现在灰白世界的尽头。
它仿佛已经旅行了亿万年。
仿佛只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偶然闯入了这片不该存在的空间。
它飞行的轨迹,不偏不倚。
精准地,命中了那只因果巨手内部,因能量内爆而产生的,最脆弱的那个核心。
那是一颗来自域外的,冰冷的陨石。
砰。
一声轻响。
像是一根针,刺破了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
那只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承载了执棋人所有希望的因果巨手,在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巧合”之下,在距离林凡头顶光幕一寸之遥的地方。
无声地,烟消云散。
化作了漫天无意义的,混沌光屑。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秦长生张大了嘴,神魂中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数千年的修行观,都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天空之上。
执棋人那道灰色的身影,僵硬地悬停在半空。
他脸上的愤怒,讥讽,疯狂,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到了世间最恐怖,最无法理解之物的,见了鬼一般的,极致恐惧。
“你……”
他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神魂崩裂的颤音。
“你做了什么?!”
光幕之下,林凡缓缓放下了手指。
也就在这一刻,他那张刚刚恢复红润的脸,猛地一白。
他身形一个踉跄,几欲栽倒。
体内那股刚刚吸收的,庞大到足以撑爆任何化神修士的能量,竟在刚才那一句“陈述”之中,被瞬间抽空了近乎一半!
编织因果,代价巨大。
他强行稳住身形,压下喉头翻涌的气血。
他抬起头,迎着执棋人那充满恐惧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又充满了掠夺意味的弧度。
他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只是用一种宣告最终结局的口吻,轻声说道。
“我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