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孽”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明显是后期扩建出的地下空间。空间的中央，是一个用暗红色砖石垒砌成的、类似古代祭坛的圆形平台，平台周围，散落着更多破碎的陶罐、瓦砾，以及一些……森森白骨！

那些骨头零散地分布着，有些还保持着人形，有些则已经支离破碎，分不清是属于人类还是其他什么生物。

在祭坛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黑漆漆的丹炉，炉身布满了诡异的符文和早已干涸的、暗褐色的污渍。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祭坛的四周墙壁上，刻画着密密麻麻的壁画，由于年代久远和湿气侵蚀，壁画已经斑驳脱落大半，但残留的部分依然能看出一些令人不安的内容：扭曲的人形、怪异的仪式、燃烧的火焰、以及……被强行注入某种东西而变得畸形膨胀的生物！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小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白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些壁画，尤其是其中一幅：一个身着古代方士服饰的人，正将一管闪烁着幽光的液体，注入一个被捆绑着的、头上有着模糊兽耳特征的人形生物体内。那生物的表情极度痛苦，身体扭曲，仿佛正在经历某种可怕的蜕变。

“血脉注入……”白羽喃喃自语，心脏猛地收紧。

这就是“进化事件”的源头吗？用这种来路不明的“升仙术”来进行所谓的“血脉改造”？

他体内的狐影躁动得更厉害了，仿佛感受到了同源血脉曾经在此遭受的巨大痛苦和怨念。

脑海中的“索尔”符号微微发亮，传递出一股灼热的战意，而“伊萨”符文则散发着冰冷的寒意，两股力量交织在一起，试图压制那股源自外界的精神侵扰。

“采集所有样本！重点检查那个丹炉和周围的骨骼！”陈深虽然也震惊，但过硬的素养依旧让他得以保持冷静，迅速下达指令，

“注意警戒，有情况立即报告！”

大家立刻分散开，开始小心翼翼地工作。拍照、取样、测量……

然而，就在一名总局队员试图靠近中央丹炉，用工具刮取炉身上的残留物时，异变陡生！

整个地下空间猛地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原本就昏暗不定的灯光骤然熄灭了大半，只剩下几盏头灯和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芒，在巨大的空间中投下摇曳扭曲的影子。

“嗡——”

一阵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响起，伴随着无数更加清晰、充满痛苦和怨恨的嘶吼与呓语，直接灌入每个人的脑海！

“啊！”林语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捂住了耳朵，但那些声音是直接作用于精神的，根本无法隔绝。

白羽看到，在祭坛周围，那些散落的白骨之上，开始浮现出淡淡的、扭曲的黑色影子。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缕缕浓稠的黑烟，又像是无数痛苦灵魂的聚合体，不断地变化、蠕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恶意。

“是‘孽’！”星野优真厉声喝道，他显然从异管局资料中了解过这种东西，

“实验失败者的怨念聚合体！它们没有实体，但会侵蚀精神，制造幻觉！”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离祭坛最近的那名总局队员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丢掉了手中的工具，双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凸出，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正被无形的力量扼杀。

陈深脸色大变，“净化单位！有没有净化天赋的人？！”

然而，总局这次带来的队伍似乎并没有配备擅长净化的人员，小叶子曾试图施救但毫无作用，那名队员的挣扎越来越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就在这时，白羽脑海中那个代表着“冰”与“停滞”的“伊萨”卢恩符号，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

他没有犹豫，上前一步，无视了那些正在凝聚、试图扑向其他人的黑色“孽”，将意识完全沉入那冰蓝色的符文之中。

他抬起手，向着这片充满痛苦回忆的空间，虚按下去。

“伊萨（Isa）!”

一股无形的、极寒的波动以白羽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没有冰霜凝结，没有温度骤降，但所有正在蠕动的“孽”，所有灌入脑海的嘶吼呓语，所有扭曲摇曳的影子，都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就仿佛有人按下了时间的暂停键，那些黑色的怨念聚合体维持着扑击的姿态，凝固在半空中；那名正在掐自己脖子的总局队员动作僵住，脸上的恐惧表情定格；连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甜腻腐败的气味，都仿佛被冻结了。

整个地下空间，陷入了一种死寂的、诡异的绝对宁静之中。

只有白羽还站立着，他维持着虚按的姿势，脸色有些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第一次全力催动第二个卢恩符号，对他精神力和血脉之力的消耗极大。

但他好像，略微掌握了操作符文的方法……

这突如其来的静止只维持了大约三秒钟。

三秒过后，停滞结束。

然而，就是这宝贵的三秒钟，打破了“孽”所制造的精神力场，那名总局队员松开了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后怕。

而那些黑色的“孽”，虽然恢复了活动，但明显变得稀薄、混乱了许多，发出的嘶吼也减弱了大半，不再具有之前那种直接侵蚀心智的力量。

“趁现在！撤退！采集关键样本，立刻撤退！”陈深当机立断，大声命令道。

他知道，白羽争取到的只是喘息之机，这个地方太诡异了，不能再久留。

众人如梦初醒，立刻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收集了丹炉碎片、部分壁画碎屑以及几块最具代表性的骨骼样本，搀扶起受伤的队员，沿着来路快速撤离。

那些被“伊萨”力量削弱了的“孽”似乎心有不甘，依旧在后方蠕动着、嘶吼着，但却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形成有效的精神攻击。

白羽在星野优真和小念的掩护下，跟在队伍最后。在即将离开这个巨大地下空间，转入通道前，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头灯的光芒扫过祭坛中央那个漆黑的丹炉，恍惚间，他似乎看到炉身上那些暗褐色的污渍，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组成了一个极其短暂、却又无比清晰的、充满嘲讽意味的扭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