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新程

秋日的省委大院，银杏叶铺就了一条金色甬道。林方政走在其中，脚步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今天他将以省委书记的身份，第一次主持全省领导干部大会。这条路，他从岳山走到省城，从省城走到北京，如今又回到这里，每一步都沉淀着岁月的重量。

主席台上，他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这里有他熟悉的同事，也有陌生的面孔。当主持人介绍“省委主要负责同志”时，他起身微微鞠躬，目光扫过全场，在几个关键位置稍作停留：新任省长是从沿海省份交流来的干部，眼神锐利；副书记中有一位是本地成长起来的，笑容温和。

“站在新的起点上，我们首先要回答一个问题：将来要建设一个什么样的省，怎样建设这个省？”开场白后，他话锋一转，“我建议从重新定义发展指标开始。”

大屏幕上出现全新的考核体系：不仅看GDP增速，更要看民生改善度；不仅看项目建设，更要看生态效益；不仅看短期政绩，更要看长期可持续性。台下响起窃窃私语，有人点头，有人蹙眉。

散会后，省长与他并肩而行：“林书记的讲话很有新意，不过改革考核牵一发动全身啊。”

“正是要动全身。”林方政微笑，“不然怎么治本？”

真正的考验来自第一次省委常委会。研究明年经济工作思路时，分歧出现了：省长主张继续做大做强传统产业，保持较快增速；有常委建议集中力量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

林方政听完各方意见，突然问：“我们省每年外出务工人员有多少？其中多少人是因为本地就业机会不足？”

全场静默。统计局长报出一个数字：260万。

“这260万人背后，是260万个家庭的期盼。”他调出全省地图，“我们要做的不是选择题，而是综合题。”

他提出了“三轮驱动”战略：传统产业升级、新兴产业培育、民生基础夯实同步推进。这个思路得到多数赞同，但落实难度超出想象。

最先遇到阻力的是传统产业升级。在调研老工业基地时，林方政看到令人痛心的景象：曾经辉煌的国企厂房破败，下岗职工生活困难。更棘手的是，企业改制涉及多方利益，职工安置需要巨额资金。

“不是不想改，是改不动啊。”当地市委书记诉苦。

当晚，林方政住在职工家属区。七十岁的老劳模拉着他的手说：“书记，我们不怕苦，就怕没希望。”

回省城后，他推动成立了老工业基地振兴专班，亲自担任组长。创新性地提出“资产重组+产业导入+民生兜底”模式，引入战略投资者盘活存量资产，同时确保职工合法权益。

然而，改革推进到深水区时，矛盾集中爆发。有企业负责人暗中阻挠，有职工因安置方案不满上访，更有人写信告到中央，指责“瞎折腾”。

压力最大时，林方政独自在办公室看老照片至深夜。照片里二十年前的岳山县城与现在的对比，提醒他变革的代价与必然。

转机出现在向中央领导汇报时。当展示老工业基地改造方案后，领导问：“预计需要多少时间？”

“可能需要十年，但值得。”

“为什么是十年？”

“因为不仅要改变厂房设备，更要改变人的观念和能力。”

这次汇报后，项目获得了特殊政策支持。更令人惊喜的是，曾经告状的企业负责人主动找到他：“林书记，我想通了，愿意带头改革。”

新兴产业布局同样充满挑战。在论证人工智能产业园选址时，多个地市争得不可开交。林方政没有急于决定，而是组织专家团队进行全方位评估。

最终选择了一个看似不占优势的中部城市。解释原因时，他展示了独特思路：“不仅要看现有基础，更要看发展潜力；不仅要考虑经济因素，更要考虑区域平衡。”

事实证明这个决策的正确性。该市凭借成本优势和人才政策，很快吸引了一批创新企业落户。更难得的是，带动了整个中部地区的产业升级。

但最让林方政费心的还是民生问题。在贫困山区调研时，他发现虽然整体脱贫了，但部分群众生活仍然困难。特别是农村养老问题突出，很多老人无人照料。

为此，他推动建立了“暖心工程”：在每个村建设养老服务站，政府购买服务与邻里互助相结合。资金筹措遇到困难时，他带头捐出一个月工资。

工程启动那天，他来到最偏远的山村。百岁老人握着他的手说：“我活了一辈子，没想到老了还能享这福分。”

年底，全省交出了一份亮眼答卷：经济保持稳定增长，生态环境持续改善，民生实事全部兑现。但林方政在总结会上重点讲了不足：“我们还有103个村没有通宽带，27万老年人不会使用智能手机，这些都是下一步要解决的问题。”

回到家已是深夜，女儿发来信息：“爸爸，我决定毕业后回省工作。您说得对，这里更需要年轻人。”

看着信息，他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选择回岳山的那个夜晚。时代在变，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站在省委大楼顶层，眺望城市的璀璨灯火。这条从基层到高层的路，他走了大半生。每个岗位都让他更深刻地理解：真正的政绩不在报表上，而在百姓的心里。

新的征程已经开启，更重的担子还在前方。但他知道，只要方向正确，每一步都会留下坚实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