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唰唰唰！
数双眼睛同时向后看去。
成堆的尸首当中，正站着一面容冷峻，衣衫褴褛的青年，目光睥睨地凝视着前方。
“头儿，好像是冲李寒舟来的。”
短小精悍的捕快低声道。
顾初月神色略显担忧，想李寒舟烧漕帮海船，连杀金鹏，孙雄飞等堂主以及数百名门徒，早已结下血海深仇：“通知下去，众捕快严阵以待，绝对不能让李寒舟有事。”
“遵命！”
那名捕快应了一声，眼神示意之下，刚才抽到入鞘的人群顿时又进入战备状态。
肖海打量两眼：“阁下就是李寒舟？”
李寒舟道：“是。”
肖海道：“我等来之前，应帮主已经吩咐过，阁下烧毁怒水堂的海船乃事出有因，况且此番又帮助六扇门顾总捕围剿逆贼，所以漕帮和阁下的恩怨一笔勾销。”
“什么，应无峰竟然就这么算了？”
“你不是傻，杀害长风镖局的镖师顶多算是土匪行径，但死的人里还有江州府的通判宋大人，这可是重罪，应无峰为了自保，当然会这么说。”
众府兵议论纷纷道。
李寒舟冷淡道：“回去告诉应无峰，我留在江州只办一件事，那就是把该杀的人都杀干净。”
肖海却也不恼，语气平静道：“帮主的话我已经带到，阁下之后如何行事，本堂主并不在意。”
他话锋一转，看向顾初月道：“顾大人，天地分舵一事已经了解，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便就此别过。”
说完，肖海和雷振山同时先后转身。
街道中气势汹汹地人群也都后队变作前队，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顾初月旋即道：“带着衙门的府兵将此地清理干净，若是有活口带回府衙，若是死完了就挖个坑全都烧了。”
毕竟，死在屠府附近的足足有上千人，若是拉回殓尸房迟早将衙门挤爆，烧成一把灰烬是最近简单有效的处理方式。
“是。”
捕快点了点头，开始了声势浩大的清场动作。
“李少侠没受什么伤吧。”
顾初月走向前关心道。
李寒舟道：“我没事，不过屠大川已经死了。”
顾初月讶然道：“被李少侠所杀？”
刚才庭院打斗之时，顾初月同样在府外抵挡源源不断的漕帮打手，是以丝毫没有察觉。
李寒舟言简意赅地将事情描述一遍。
顾初月若有所思道：“看来是合力围剿林镇南的神秘剑客出手了。”
“眼下天色已晚，我们留在此地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先回衙门，再另作打算。”
……
与此同时。
一条黑影飞掠在屋檐之上，转过两个弯之后，闪身进了一处幽深庭院。
阁楼里正亮着灯，烛火前，正站着一身高八尺，胖瘦适中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件宽松的长袍，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齐，鬓角已微微发白。
此时正抬头看着挂在墙壁的地图，漆黑深邃的双目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大有不怒自威的凌人气势。
似是已经感觉到了身后的轻微动静，淡淡道：“屠大川已经死了？”
黑衣剑客道：“我那一剑直削脖颈，就算当下死不了，也肯定活不成了。”
中年男子道：“很好，你做事我一向放心，不过你也犯不着亲自跑一趟，随便派人传个话就是了。”
黑衣剑客目光闪烁着愤怒：“应帮主，你应该知道，我并非你漕帮豢养的一条走狗。”
“这点我当然知道。”
这中年男子正是漕帮的帮主，应无峰。
只见他转过身，语气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空洞又极具压迫感。
目光一瞬，很快便看见黑衣人左臂缓缓流出的鲜血：“受了伤？顾初月那丫头的剑竟然比你还快么？”
黑衣人冷哼道：“区区顾初月又算得了什么，伤我的人乃是李寒舟。”
“哦？”
应无峰沉吟着，更显讶异，“想不到我漕帮门徒中竟有此等高手。”
黑衣人道：“应帮主莫不是怕了？”
应无峰道：“我怕什么？”
黑衣人道：“你若不是忌惮六扇门和李姓小子，为何让肖海和雷振山前去传话，将恩怨一笔勾销？”
应无峰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你可知我要做成的是什么事？”
黑衣人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应无峰沉笑一声，自顾自地说道：“本帮主要成就的乃是一番千秋大业，现在屠大川截杀宋展明的消息已经败露。”
“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自断一条臂膀，六扇门穷追不舍，江州知府赵忠也已经反水，这所有的一切，竟然只是因为怒水堂的金鹏，监守自盗地昧下了几百两银子。”
说着说着，应无峰的脸色已变，目光如刀刃般锋利，喉咙滚动发出低吼道：“就算李寒舟没杀金鹏，我也会将怒水堂屠戮殆尽，而且只会让他死的更惨！”
一片雪花，足以引发雪崩。
一颗落石，也足以将山峰夷为平地。
这便是蝴蝶效应。
恐怕金鹏到死都不会想到，自己的一个微乎其微的举动，已经改写了整条时间线。
看见应无峰暴戾的眼神，黑衣人顿时面露惧色，语气稍有缓和道：“你们漕帮的事与我无关，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杀了慕容连城？”
应无峰道：“慕容连城的修为之高深，连本帮主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胜得了他，不然你也不会在刺杀失败之后，被本帮主正好撞见。”
黑衣人沉默了。
应无峰继续道：“不过你放心，本帮主一向是个守约的人，无论是为了白莲教所托，还是为了阁下，慕容连城都必死无疑！”
“你最好能信守承诺，否则我就算是死，也得在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黑衣人冷声道，闪身从窗边掠出，彻底不见了踪影。
应无峰则是回到书桌前，白纸上正笔走龙蛇地写着两个名字：李寒舟，顾初月。
伴随着他手掌轻轻扇落。
轰！
连同白纸在内的案桌顿时化为齑粉，七零八落地散落地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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