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属你聪明。”陈昭闻言笑了起来,眼中带着赞许,“你们几个,真该多跟高天逸学学。”
张猛几人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嘿嘿直笑。
过了一会儿,张猛又问道:“把总,那……那些喜庆的物事,还要准备吗?”
“当然要准备。”陈昭肯定地点了点头,“虽说眼下形势特殊,这场喜事不能大操大办,惊动太多人,但该有的礼数、该备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总不能太过委屈了。”
他看向张猛几人,郑重交代:“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张罗了。不过有一点必须牢记,在揪出那个通敌之人之前,所有的酒,一滴都不准沾。”
“谁要是管不住嘴,可别怪我军法无情。”
“您就放一百个心吧!保证办得妥妥帖帖!”张猛拍着胸脯,带着一众匪军弟兄,兴高采烈地先行策马返回山寨,顺道也将这个好消息带给留守在北山乡的兄弟们。
陈昭则和宋昭雪并辔而行,故意放慢了速度,享受着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叔父……应该把该说的,都跟你说了吧?”宋昭雪微微侧过头,轻声问道。
“嗯,都说了。”陈昭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只是我着实没想到,我的夫人,手底下竟握着百万雄师!”
宋昭雪从怀中取出那枚沉甸甸的兵符,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符身,眼神黯淡下来:“这哪里是什么好东西……就因为它,我爹娘至今还被困在京城的死牢里。有时候,我甚至想过,干脆把它交还给陛下算了……或许这样,宋家就能彻底摆脱它的束缚。”
陈昭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即便交还兵符,也于事无补,改变不了什么。”
“是啊……所以我才会带着它,一路逃到西境来。”宋昭雪握紧了兵符,声音低沉,“其实,有一件事,连叔父也不知道。我原本的打算是……将兵符交给他,由他调动百万大军,先平定西突厥,而后……携大胜之威班师回朝,迫使朝廷放人。”
凭借百万得胜之师的威慑,朝廷纵然再有猜忌,也绝不敢轻举妄动,宋家的安全自然能得到保障。
但她最终,并没有走上这条路。
陈昭伸出手,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紧握兵符的手上,传递着坚定的力量。“你没有那么做,是因为宋家世代忠烈,若真走了那一步,便是坐实了谋反的罪名,百口莫辩。”
“嗯……”宋昭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不想让宋家再蒙上这等不白之冤……可我也不忍心看着爹娘一直在死牢里受苦。我知道,无论怎么选,前面都可能是一条不归路……所以我更不想连累……”
“别说了。”陈昭温声打断她,握紧了她的手,目光坚定而温柔,“从今日起,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我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救出爹娘的办法,我们一起想,总能找到的。”
“好!”宋昭雪轻声应道。
……
大喜之日的夜晚,整个北山乡到盘洼山一线都浸染在浓浓的喜庆红色之中。
梁平村、白山村和长阳村内虽无百姓居住,此刻却同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驻守在此的神兵营一百余名将士正尽情畅饮,为他们敬爱的把总陈昭庆贺新婚。
“真没想到,咱们把总竟能与宋将军的侄女成就这般良缘!”
“你这话说的,咱们把总哪点配不上了?他一手带出来的匪军,不仅是咱神兵营的骄傲,更是整个镇西军里尖刀中的尖刀!”
“说那么多干啥?喝!今天可是把总的大日子,必须不醉不归!”
三个村子里的欢笑声、划拳声、祝酒声此起彼伏,连山上的盘龙寨都能清晰听见。
而此时的山寨正堂,更是红烛高照,喜气盈门。
宋成宏端坐主位,满面欣慰地看着眼前这对身着大红喜服的新人。
范林、洪尧、于邵等一众将领也分立两侧,含笑注视着这对璧人。
范林清了清嗓子,高声唱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陈昭朗声一笑,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一把将宋昭雪打横抱起:“夫人今夜,尤为动人!”
宋昭雪脸颊绯红,羞赧地轻捶他肩膀:“快放我下来!这么多长辈看着呢……”
“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夜可由不得你。”陈昭抱着她大步走向后堂,还不忘回头对席间众人笑道,“叔父,诸位将军,请自便,务必尽兴!”
这番举动引得满堂哄笑,气氛愈发欢快。
然而就在这片喜庆祥和的氛围之下,一队黑影已悄然潜入北山乡地界。
他们谨慎地观察着三个村子里看似酩酊大醉的守军,见无异状,便继续向前摸进,直指盘洼山。
殊不知,白山村内的张猛在那队人马经过后悄然睁眼,利落地起身,低声唤醒同村的三十名弟兄:“鱼儿上钩了,兄弟们,干活!”
长阳村的李金宝也几乎同时行动,带领三十人从另一侧悄无声息地尾随而上。
而梁平村的高天逸,早已率领四十名精锐迂回至前方,稳稳截住了那队不速之客的去路。
这队潜入者见前后退路皆被堵死,这才惊觉中计。
其中一人气急败坏地用汉语骂道:“他奶奶的,上当了!”
“今夜是我们把总的大喜之日,”张猛冷笑着上前一步,“岂容你们这些宵小坏了兴致?”
高天逸沉声开口:“若你们此刻放下兵器,今夜或可免于一死。把总大喜,我等不愿妄动刀兵,沾染血腥。”
“若是不从……”李金宝与他身后的三十名弓箭手齐齐张弓搭箭,寒芒在月色下闪烁,“就别怪俺们手下无情!正好拿你们试试俺这些日子操练弟兄们的成果,说不定还能给把总添上一份别致的贺礼!”
“哎,金宝,别这么心急。”高天逸出声劝阻,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总得留个活口问话不是?不过嘛……留一个,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