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麻烦老师傅了！”陈昭本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没料到郑铁答应得这般干脆，倒让他准备好的说辞没了用武之地。
郑铁抹了把额头的汗珠，问道：“何时动身？老汉得收拾收拾。”
“明日一早就出发。”陈昭答道。
郑铁心里盘算着要带的家伙事儿，铁锤、火钳、风箱，还有那两个跟了他多年的徒弟。
光靠他一个人，确实应付不了一整支军队的兵器维护。
他沉吟片刻，又补充道：“老汉还有个条件，得确保我和两个徒弟平安无事。”
“方才已经说过，你们的安全不必担忧。”陈昭语气肯定，“既是后勤人员，自然不会让你们涉险上前线。”
其实阳州城和庆龙县如今都不算太平，但相较之下，阳州城仍是目前最合适的选择。
这时李金宝和金田也已采买好粮草回来复命。
看着剩下的最后二百两银子，陈昭心中另有打算。
他转头对宋昭雪道：“既然请了铁匠，岂能没有大夫随行？”
“你还要找大夫同去？”宋昭雪略显诧异。
“先去试试看。”陈昭虽无十足把握，却清楚镇西军急需医者。
眼下将士负伤只能简单包扎，很多伤口因处置不当而恶化，若有专业医者在一旁，情况必将大不相同。
永梁县城内仅有三家医馆，陈昭逐一登门拜访。
可惜任凭他如何保证安全，一听说要去西境战场，大夫们个个面露难色，无人敢应承。
见实在无人愿意同行，陈昭也不强求，将最后一百两银子全数购置了金疮药和各类药材。
虽然没请到大夫，但这番采购倒也解了燃眉之急。
“这些钱你们拿去分了，想买什么趁现在，不过别把高天逸他们那份也给花了。”陈昭将最后剩下的五十两交到张猛三人手中。
远在庆龙县的高天逸等人自然也有一份，只是这点银子分给十七八个人，每人到手实在不多。
张猛和金田一时想不出要买什么，便将钱仔细收好。
李金宝则揣着自己分到的几两碎银，匆匆赶往城北家中。
既然明日一早才动身返回庆龙县，今夜他们便打算在县衙借住一宿。
严逸春自是热情相迎，早已命人在衙内备好简单酒菜，虽不丰盛，却也算一番心意。
翌日清晨，县衙门外已准备就绪。
几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除了火药与粮食，还有昨日采购的各类伤药。
郑铁带着两名徒弟和一车打铁家当，早早就在城门外等候汇合。
“这两日叨扰严县令了。”陈昭拱手道别。
严逸春连忙回礼：“不打扰不打扰！本官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愿各位一路顺遂、战无不胜！”
临行前，陈昭正色提醒道：“严县令，突厥人虽暂未发现永梁县，但仍需早做防备，并及时安排城中百姓撤离路线。”
说罢扬鞭策马，赶上渐行渐远的队伍。
宋昭雪迎上来问道：“我们走哪条路？原路返回，还是改走官道？”
“眼下只能走官道。”陈昭回头望了望郑铁师徒和满载的粮车，“得先把他们和这部分粮食安全送至阳州城。”
走官道虽便捷，却难免遭遇突厥游骑斥候。
陈昭命金田先行探路，他眼力好、反应快，一旦发现敌情，全军可及时隐蔽避险。
“真碰上突厥人，最麻烦的还是他们……”宋昭雪瞥了一眼那些逃兵。
胡阳平虽已被陈昭就地正法，但这些随他一同逃亡的镇西军将士仍需押回阳州城，等候宋成宏亲自发落。
“不必担心他们，”陈昭示意前方，“这不还有他们在么？”
负责押送逃兵、驾驶装载粮食火药马车的，正是胡阳平麾下的士卒。
“你觉得叔父真会饶过他们吗？”宋昭雪追问。
陈昭颔首：“镇西军本就所剩无几，将军定会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而且眼下正是从突厥手中收复失地的关键时期。”
胡阳平麾下的逃兵共二十余人，其中既有贪生怕死之辈，也有被蒙在鼓里被迫随行的。
人虽少，但多一个多一份力。
自永梁县至阳州城的官道二百余里，满载物资的车队行进本就迟缓，但抵达时的景象却令人意外。
这一路竟出奇平静，连半个突厥骑兵的影子都未见着。
“陈昭兄弟！”
“末将见过夏都司！洪将军！”
“不必多礼！”都司夏博打量着满载的马车，“早听将军说你们去永梁县采购火药，看来这趟收获不止于此啊！”
参将洪尧的视线却落在随行众人身上：“陈昭兄弟，这些人是？”
陈昭将胡阳平一事原原本本告知了二人。
“死得好！”洪尧一拳捶在墙垛上，眼底烧着怒火，“多少弟兄战死沙场，他倒好，不仅临阵脱逃，还想对同袍下死手！宋将军被俘也是受他牵连！”
夏博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陈昭兄弟处置得当。这等祸患，确实留不得。”
“这二十人中，半数是受他蒙蔽，其余确实是贪生怕死之辈。”陈昭指向那些垂头丧气的逃兵。
按照军法，逃兵被抓回通常难逃一死。
夏博望向校场方向：“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将军应当会网开一面。”
“末将打算将他们留在阳州城协助二位。”陈昭接着引见郑铁师徒，“这三位是永梁县来的铁匠，专程来为我军修补兵器甲胄。”
郑铁带着两个徒弟躬身行礼。
他们虽对西境战事了解不多，但见偌大的阳州城只剩数千守军，心里已明白局势严峻。
“还有这些伤药，留给受伤的弟兄。”陈昭将药材分作两份，一半留在阳州城，另一半准备带回庆龙县。
夏博看着新运到的粮车，心中稍安。
虽说此前已备足存粮，但在这围城之际，粮草自是越多越好。
如今有了底气，哪怕突厥人围而不攻，镇西军也能与他们周旋到底。
“陈昭兄弟。”夏博忽然想起一事，“将军说这些火药是要用来对付突厥人的？你打算如何施展？”
洪尧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们都知晓火药威力惊人，但在大景历来只用于开矿破石，从未有人将其用于两军阵前。
陈昭唇角微扬，目光扫过城外旷野：“简单，炸死他们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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