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不服?”陈昭目光掠过张猛,扫向其余九人。
杨开俞沉默着向前一步。
他与张猛不同,并非纯粹出于不服,更多是想亲眼看看,能被洪参将亲自把他安排到其麾下的新什长,究竟有何真本事。
剩下八人互相交换着眼色,无人再动。
他们存了心思,想让张猛和杨开俞先去试试深浅,自己再见机行事。
“既然就你们两个…”陈昭利落地卸下身上沉重的甲胄,“用兵器还是徒手,随你们选。”
张猛一怔,随即感到被轻视的恼怒:“二对一?你看不起谁!”
“废话少说,”陈昭语气平淡,却带着清晰的挑衅,“怕了?”
这话彻底点燃了张猛的怒火。
他低吼一声,如蛮牛般率先冲出,一记重拳直捣对方面门。
几乎同时,杨开俞也动了,他身形迅捷,从侧翼切入,意图封锁陈昭的退路。
二人皆是沙场老卒,拳脚带着战场淬炼出的狠厉与实用。
张猛力大势沉,杨开俞刁钻敏捷,配合虽不默契,却足以让寻常好手难以招架。
然而在陈昭眼中,他们的动作充满了破绽。
他侧身微晃,让过张猛的直拳,顺势扣住其手腕,腰腹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竟将张猛壮硕的身躯当作沙包,猛地砸向侧翼袭来的杨开俞!
杨开俞急忙后撤闪避,虽躲开了人肉撞击,阵脚已乱。
陈昭如影随形,一步踏前,右手如铁钳般锁住其关节,巧妙一别。
杨开俞顿时脸色煞白,剧痛之下只得连声认输:“服了!我服了!”
电光火石间,胜负已分。
一旁观战的八人瞠目结舌。
他们万万没想到,军中以勇力著称的张猛和以灵巧见长的杨开俞,在这位新什长手下竟走不过两招。
“现在,还有什么话说?”陈昭走到刚挣扎爬起的张猛面前。
“没……没了!”张猛揉着几乎散架的肩膀,彻底服气。
他自负勇力,方才却如孩童般被轻易摆布。
杨开俞活动着酸痛的胳膊,眼中却闪着光:“什长,您刚才那手法……”
“擒拿,专治不服。”陈昭扫视众人,语气不容置疑,“想学,以后自有机会。现在,全部归队!”
“陈什长!俺……俺能跟您比试比试箭术吗?”李金宝这时举起了手,黝黑的脸上带着憨厚又期待的神情。
陈昭点头:“自然可以。不过我的箭术粗浅,恐怕比不上你。”
李金宝是镇西军中有名的神箭手,死在他箭下的突厥人少说也有数十。
张猛和杨开俞很快搬来箭靶,还给靶子披上了从突厥兵身上剥下的旧甲胄。
李金宝深吸一口气,张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精准地钉在了甲胄护心镜的位置。
“好箭法。”陈昭由衷称赞,随即也挽弓瞄准。
他的箭离弦飞出,却擦着靶子边缘掠过,深深扎进后方的土墙里。
他坦然收弓:“是我输了。”
李金宝却认真道:“陈什长,俺觉得您没输。突厥人的铁甲厚重,就算正中胸口也未必能一击毙命。您刚才瞄准的是面部,那是他们唯一没防护的地方,才是真正要命的打法!”
其余几人仔细看去,发现陈昭那箭虽然脱靶,但劲道极猛,竟将土墙都崩开了一道裂痕,心下也都信服。
陈昭却摆手:“输了便是输了,不必找理由。”
李金宝不再多言,众人只觉得这位新什长本事大,却毫不居功。
“还有谁想试试?”陈昭目光扫过众人,这次再无人出声。
他特意看向高天逸:“你呢?”
高天逸连忙摆手:“陈什长,我比脑子还行,比力气和箭术可远不是您的对手!”
陈昭点点头,转而看向张猛:“现在你来回答,我凭什么骑在你们头上?”
“呃…凭实力!”张猛尴尬地挠头。
“好,那闲话少说。”陈昭神色一正,“你们都知道此行要做什么。时间紧迫,我没办法从头训练你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像一个整体那样行动!”
后日才出发,他们还有两天时间。
陈昭不需要他们武艺精进,最要紧的是让这十个人尽快生出默契。
“除了默契,你们还得学些突厥话。不过这事急不来,可以慢慢上手。”陈昭计划着,等这次成功烧毁庆龙县的粮仓后,若有机会便着手教他们基础突厥语。
掌握敌方的语言,日后执行潜入任务时才能更不易暴露,行动也能更加自如。
出发前一日,陈昭将任务逐一布置下去。
张猛与杨开俞本就是军中的刀盾手,膂力过人,身形也符合突厥士兵的普遍特征,负责伪装成敌军潜入最为合适。
考虑到仅有李金宝一名弓箭手恐怕难以应对复杂局面,他又指定了另外两名箭术尚可的士卒作为副手,不要求他们百步穿杨,但务必能在接战时进行有效压制与狙杀。
陈昭亲自带领张猛、杨开俞、李金宝等五人负责潜入庆龙县执行焚粮任务。
高天逸则率领剩余四人在外围策应,并负责建立与阳州之间的消息传递线路,确保任何情报都能及时送出。
一切安排就绪,只待黎明到来,这支十一人的小队便将深入龙潭虎穴。
远方的宋家军援兵尚需时日才能抵达西境,陈昭这支奇兵的行动能否成功,无疑成为了为阳州争取宝贵时间的关键。
宋成宏得知他们次日即将出发,亲自前来为他们送行,并备足了路上所需的干粮。
至于军械,则无需多带。
潜入敌后,正可夺取突厥人的兵器来武装自己。
翌日天光未亮,陈昭便率领十名队员悄然潜出阳州城,沿着偏僻小径,向庆龙县方向疾行而去。
然而,队伍行进至距庆龙县尚有十余里的一处隘口时,前方尘土扬起,一队突厥骑兵正沿着蜿蜒小路朝他们这个方向驰来。
这条原本通往阳州的隐秘近道,终究还是被突厥人的斥候摸清了。
陈昭立即抬手握拳,示意全员迅速隐蔽至路旁杂木丛生的山坡后。
粗略看去,来人约有八骑,轻装简从,正是标准的斥候配置。陈昭仔细观察后方,确认并无后续部队,当即决断:“就地解决,一个不留!”
李金宝等人立刻寻好射位,张弓搭箭,锋镝直指下方。
但陈昭心知突厥骑兵披甲,寻常箭矢难以及远致命,立刻低声补充:“张猛,带人找石头,越大越好!”
几名刀盾手立刻在坡上散开,合力撬动几块半埋的巨石,屏息以待。
当那队骑兵行至坡下最狭窄处,陈昭手臂猛地挥落:“放!”
数块巨石带着轰鸣滚落山坡,泥沙俱下,当场将两名骑兵连人带马砸翻在地!
队伍瞬间大乱,马匹受惊嘶鸣。
“射马!”陈昭的指令清晰果断。
李金宝二人心领神会,弓弦响处,利箭并非射向骑士,而是狠狠扎进无甲防护的马腹与马腿。
战马凄厉悲鸣,疯狂人立、翻滚,将背上的骑兵狠狠甩落在地。
趁著敌人倒地未起、阵型崩溃的刹那,陈昭拔出弯刀,雪亮刀锋在日光下一闪:“随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