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危机来临

赵卫国几人也被宋彦辉的诚意和龙岗村的实际需求所打动，投入了极大的热情。

他们泡在图书馆，翻阅国内相关的饲料科学资料，他们还会利用学校实验室的便利，对几种常见的本地原料进行简单的成分分析。

几天后，几人整理出了适合云江县情况的仔猪预混料配方，还提供了适用范围更广的配方，等龙岗村在云江县乃至整个临济市铺开之后，就可以考虑运用这些配方了。

配方主要基于玉米、豆粕、麸皮，添加了少量关键的钙、磷、食盐以及几种当时能够买到的最基础的维生素和氨基酸添加剂。

赵卫国他们还详细标注了每种原料的大致比例、混合方法、注意事项，甚至简单估算了成本。

“宋队长，这只是一个最基础的框架，具体效果还需要在实际喂养中不断观察和调整。”赵卫国认真地交代着，“而且，这主要是针对仔猪断奶后到体重一定阶段的前期饲料，后期育肥阶段的配方还需要调整。但有了这个基础，至少你们可以迈出第一步了！”

“哎呀，要不是几位同学帮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搞定这件事儿呢，等回去之后我会把我们这些预混料在实践过程中发现的问题都汇总，写信告诉你们，然后咱们再继续商量该如何改进。”

宋彦辉又买了一堆实用的东西分给他们，这时候的大学生脑子里根本没有多少商业意识，要是放到日后的话，龙岗村免不了出一笔专利转让费。

现在你就算给他们也不敢要，所以只能用这些代替了，他觉得赵卫国等人是不错的人才，可惜眼下还请不动他们，他们毕业后国家都会分配工作，而且都是好工作，远非如今的龙岗村可比，那么就暂时保持联系吧，等将来他们混得好也就算了，混得不好的话，自己再去把他们请来也不迟，相信那时候的龙岗村恐怕就不一样了。

“你们几位暑假要是有空的话，也可以来龙岗村帮忙提提意见，我们龙岗村承担来往的路费，还可以给你们发工资，就当是勤工俭学了。”现在让他们去龙岗村全职上班大概不太可能，不过偶尔兼职去一去，还是可以的。

“真的？”赵卫国一听眼睛就亮了，如果能提前去企业实习，那自然再好不过。

且不说工资的事儿，通过和宋彦辉的接触，他倒是对龙岗村越来越好奇了。

“那还有假，你们可是大学生啊，我想请都请不来的！这样吧，朵朵，等快放暑假的时候你找卫东统计下人数，我亲自上门来请。”这也算是千金买马骨吧，如今距离龙岗村能雇佣大学生还早，不过可以提前树立起龙岗村重视人才的形象。

“不用那么麻烦，现在就是寒假，我们在学校待着也没意思，和老师说一声，我们直接过去就行！”弄得赵卫国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又是送东西，又是上门来请的，要不是龙岗村太小了，他们还真愿意去宋彦辉手下干活，起码人家是真重视人才啊。

“哎呀，那太好了！你们什么时候走，我再过来接你们，到时候不光是和饲料有关的专业，工程设计啦、机械啦、企业管理啦，但凡是龙岗村有需要的，都可以一起去！”

宋彦辉已经开始琢磨着如何把这项活动搞大了。

宋彦辉告别了这些热情的大学生，和苏朵朵一起，乘坐长途客车返回龙岗村。

村头，大队长宋拥军像一尊门神似的，焦躁地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踱步。一见到宋彦辉和苏朵朵的身影，立刻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冲了过来。

他先是警惕地探头朝四周张望了一番，确认没有外人，然后不由分说，一把拉住宋彦辉的胳膊，将他拽到了一个僻静角落。

苏朵朵见状，也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事，连忙跟了过去。

“彦辉！我的祖宗！你可算回来了！”宋拥军压低了声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和愤怒，“出大事了！”

宋彦辉心头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拥军叔，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今天晌午，公社突然来了个工作组！领头的是公社的那个李副主任，你见过的，就是上次去推销砖，态度挺横的那个！”宋拥军语速飞快，“他们直接摸到你家，没找到你，转头就去了老书记家！关起门来，跟老书记吵吵了快一个下午！声音大的我在院墙外都听见几句！”

“吵什么？”宋彦辉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还能吵什么？！”宋拥军又急又气，“翻旧账呗！说咱们村搞‘包产到户’是擅自瓜分集体土地，是无组织无纪律，是走资本主义道路！还说咱们砖厂的改革，是什么……什么‘一小撮人侵占集体资产为自己牟利’，是‘挖社会主义墙脚’！帽子扣得一个比一个大！老书记跟他们据理力争，可那帮人根本听不进去！”

宋彦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他没想到，来自上面的阻力，会以如此蛮横的方式突然降临。

“老书记人呢？”他沉声问。

“被他们带走了！”宋拥军一拍大腿，“那帮人等不到你回来，就说要带老书记回公社‘说明情况’！老书记怕他们来硬的，惊动了村里引起混乱，就跟着他们走了！临走前偷偷给我使眼色，让我务必拦住你，让你先别回村，避一避风头！”

一旁的苏朵朵听到这里，俏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虽然知道改革会有阻力，但亲身经历这种带着“审查”性质的工作组上门，还是第一次。她既为龙岗村和老书记担心，更为宋彦辉感到揪心。

那些“瓜分集体土地”、“侵占集体资产”、“挖社会主义墙脚”的指控，在这个年代，每一项都足以毁掉一个人的政治前途，甚至招来更严重的后果。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苏朵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是愤怒也是不解，“龙岗村的变化是实实在在的，村民的生活眼看着好起来了，这难道还有错吗？这分明是无理取闹！”

宋拥军苦笑一声，替宋彦辉解释道：“苏同志，你是城里来的大学生，有些事你可能不太清楚。为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就是因为咱们龙岗村日子过好了，有人眼红了！”

他详细说道：“咱们村搞‘包产到户’，家家户户都有土地；砖厂红火了，年底还发了年货；现在又要搞养殖，眼看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可咱们周边那几个村子，还守着老一套，工分不值钱，光棍汉越来越多。

以前他们的日子可比咱们好过，娶媳妇也容易。现在倒好，外村的姑娘都开始打听咱们龙岗村的小伙子了！这一对比，他们能不急？能不服红？我估摸着，准是有人跑到公社去嚼舌根，甚至写了举报信！那个李副主任，本来就跟咱们不对付，正好借题发挥！”

宋拥军的分析，戳破了问题的本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龙岗村的快速发展，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或者单纯就是因为“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嫉妒心理，引来了这场无妄之灾。

“彦辉，听叔一句劝，”宋拥军恳切地看着宋彦辉，“你先出去躲两天，等风头过去再说！老书记在公社还有些老关系，应该能顶一阵。你现在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万一被他们抓住，不知道会怎么整你！”

苏朵朵也下意识地抓住了宋彦辉的胳膊，眼中满是担忧：“宋大哥，拥军叔说得有道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先避一避，我们从长计议。”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和同伴的劝阻，宋彦辉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缩。他轻轻拍了拍苏朵朵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后对宋拥军摇了摇头。

“躲？”宋彦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我不能躲。我要是躲了，岂不是等于承认我们做错了？等于把老书记一个人扔在公社顶雷？等于向那些眼红我们、阻挠改革的人低头？”

他挺直了腰板，面容坚毅：“龙岗村走到今天，每一步都堂堂正正！‘包产到户’是顺应政策，调动了社员积极性，这是事实，也经得起时间的检验！砖厂改革，盘活了集体资产，偿还了旧债，给社员发了工分和年货，这也是事实！我们非但没有‘挖社会主义墙脚’，反而是在巩固和发展集体经济！我们有什么错？凭什么要躲？”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我现在就去公社！”

“彦辉！你……”宋拥军急了。

“拥军叔，你放心。”宋彦辉打断他，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冷静到极致的笑容，“他们不是要讲道理吗？我就去跟他们讲道理！他们不是要调查吗？我就把所有的账本、所有的会议记录、所有的社员意见都摆到他们面前！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就不信，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能一手遮天，把白的说成黑的！”

他看着宋拥军和苏朵朵，语气沉稳地安排道：“拥军叔，你立刻回村，稳住其他干部和村民的情绪，告诉大家，天塌不下来，该干什么干什么，砖厂的生产一刻也不能停！”

“朵朵。”他转向苏朵朵，“你跟我一起去公社。”

宋彦辉的冷静、果决和担当，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宋拥军慌乱的心神，也让苏朵朵心中的担忧化作了坚定的支持。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

看着宋彦辉那毫不畏惧的身影，宋拥军知道再劝也无用，他只能道：“你去也行，不过有些事还得你亲自交代才行。”

宋彦辉在村里的威望已经超过他这个大队长，说话也比他顶用，有些话他说没用，必须要宋彦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