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扩展副业

最近一段时间，龙岗村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

老书记宋建军蹲在村委门口的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那双经历过无数风霜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有些迷茫和焦虑。

村里那些闲言碎语，他自然听到了。赵小军那帮人私下里的诋毁，他可以当作耳旁风，但不少老实本分的村民眼中的期盼和埋怨，却让他无法忽视。

他理解村民们的难处，地里的活儿干完了，壮劳力闲在家里，看着砖厂那有限的岗位眼红，心里能不急吗？

可砖厂就那么大，岗位就那么多，盲目扩产的风险他清楚，宋彦辉坚持原则没错。

“唉……”老书记长长地吐出一口烟，烟雾缭绕中，是他对眼前这前所未有局面的无力感。

他习惯了带领大家集体劳动，习惯了应对天灾人祸，但对于如何消化这“包产到户”后释放出来的大量富余劳力，他那套老经验，彻底派不上用场了。

他感觉自己这个村干部，在面对新问题时，是那么无力。

会计宋福林和大队长宋拥军这时从屋里走了出来，同样愁眉不展。

宋拥军凑到老书记身边，闷声道：“老书记，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彦辉虽然顶住了压力，可人心要是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得赶紧想个招儿，给这些人找点营生。”

宋福林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说：“关键是，咱们龙岗村除了这点地和砖厂，还有什么能来钱的营生？搞副业？一个砖厂差点就让咱们村万劫不复。”

“是啊，难，太难了！”老书记叹了口气。

就在这沉闷压抑的气氛几乎要凝固的时候，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三人抬头望去，只见宋彦辉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过来，他神色平静，眼神明亮而锐利，仿佛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他。

“老书记，福林叔，拥军叔。”宋彦辉打了声招呼，然后语气平静地问：“你们都在为村里闲人太多的事发愁吧？”

老书记闻言，连忙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起身后急切地问道：“彦辉，你来得正好。我们这正愁得没法子呢。你脑子活，有学问，快说说，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总不能看着大伙儿就这么闲着，生出是非来啊！”

宋拥军和宋福林神情复杂，却也向他投来期盼的目光。

不知不觉间，宋彦辉已经成了龙岗村真正拿主意的人。

宋彦辉没有卖关子，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想法和盘托出：

“三叔，各位叔伯，闲人多，说明咱们‘包产到户’成功了，把大家从地里解放出来了。这是好事，不是坏事！关键是如何把这些人力和时间，转化成新的财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清晰地说道：“我这些天反复琢磨，又结合在外面了解到的一些信息，觉得咱们龙岗村，现在可以搞一个适合以家庭为单位、投资不大、见效不慢的新项目。”

“有这样的项目？”

“有，那就是养殖长毛兔！”

“养殖长毛兔？”老书记等三人都是一愣。

兔子他们见过，但养什么长毛兔该怎么赚钱？

“对，就是长毛兔！”宋彦辉肯定地点点头，开始详细阐述其中的好处，他条理清晰，如同在下一盘早已谋划好的棋：

“养长毛兔不需要太大的场地，在自家院子里搭个兔舍就能养。老人、妇女，甚至半大的孩子都能照料。”

“而且长毛兔的养殖周期短，回本快。小兔子长得快，三个月就能剪毛。兔毛是纺织的好原料，市场需求大，不愁销路。我打听过，现在优质的兔毛一斤能卖到二三十块，甚至更高！只要养好了，来钱比种地快得多！”

宋彦辉描述了一番养兔致富的计划，简单、清晰，又极具诱惑力。

老书记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觉得这个计划能行。

宋拥军和宋福林也忍不住交换着兴奋的眼神，心到大学生果然聪明，这个办法都能想到。

“彦辉，你这想法……听起来真不错！”老书记激动地搓起了双手，“要是真能成，咱们村这盘棋就活了！闲人有事做，家家能增收，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但他随即想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热度降了下来：“可是……这种兔从哪里来？买种兔得要钱吧？这启动的本钱，从哪里出？咱们村集体现在虽然有点砖厂的进项，但还要还旧债，留储备，恐怕拿不出太多钱来支持家家户户养兔子啊。”

这也是宋拥军和宋福林最关心的问题，再好的计划，账上没钱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宋彦辉对此早有准备，他沉稳地说道：“老书记，钱的问题，我考虑了两个来源。”

“第一，集体支持一部分。等县建筑公司下一笔砖款结算过来，我们可以从集体收入中，拿出一笔专项资金，用于购买第一批优质种兔。但这笔钱，不是白给，可以看作是集体借给、或者入股到养殖户的。”

“第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养殖户自己必须出一部分！”

宋彦辉语气加重，目光坚定。

“村民自己出？”老书记有些不解，“彦辉，很多人家可能一下子拿不出这个钱啊，而且……为啥非要让他们自己出？”

宋彦辉耐心解释，话语中透露出超越时代的管理智慧：

“老书记，拥军叔，你们想，如果种兔是集体白送的，村民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这兔子是白来的，丢了、死了也不心疼，养得好坏无所谓，反正没花自己的本钱。甚至，保不准有人会把种兔吃掉。这样一来，能有几个人会真正上心去精心饲养？”

他顿了顿，看着若有所思的三人，继续说道：“只有让村民自己也掏了钱，投入了成本，他们才会真正把养兔子当成自己家的大事来办！才会精心喂养，注意防疫，生怕兔子出一点问题！

因为这里面，有他们自己的血汗钱。只有这样，养殖的成功率才会高，才能真正见到效益。这在管理上，叫做‘风险共担，利益共享’，能最大限度地调动人的责任心和生产积极性！”

宋彦辉不是信口雌黄，这种情况前世他听到、看到的太多了。

前世扶贫攻坚战的时候，可是发生过不少类似的事情，给贫困户免费发的种猪、种羊，人家一转头就宰了吃了，气得扶贫干部破口大骂，这样的新闻屡见不鲜。

“而且村委会帮他们出的那笔钱，等卖了羊毛之后他们还得还上，这等于是一小笔无息贷款吧！这点钱倒是小事儿，但不能养成等、靠、要的习惯。”

“至于兔子养死了的问题，这要区别对待，看到底是意外还是养殖户不用心，要是意外我们会再帮养殖户补上种兔，等卖兔毛的时候就会补上这笔损失了。可要是那些养殖户不用心，咱们直接剥脱他们的饲养资格。”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老书记和宋福林、宋拥军茅塞顿开！

“妙啊！彦辉，你这话说到根子上了！”宋福林拍了一下大腿，他是会计，对成本和人的心理算得最精，“免费的东西没人珍惜，这是常理。可要是自己花了钱，那感觉就不一样了！还真是这个理儿！”

宋拥军也恍然大悟：“怪不得以前集体养猪养鸡，总是亏本，就是因为大家觉得是公家的，不上心！要是自家养的，那猪啊鸡啊，都长得膘肥体壮！”

种地是这样，养殖同理。

老书记沉吟着，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彦辉，还是你想得周到。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想得深，想得远。不光有办法，还懂得怎么把人心的劲儿给用起来。好，就按你说的办！”

他站起身，一锤定音：“咱们尽快开个会，把养殖长毛兔的方案定下来！集体出一部分钱购买种兔，愿意养的社员自己也出一部分，具体出多少，怎么分配，怎么管理，彦辉，你拿个详细章程出来！咱们龙岗村，这回就跟着你，再闯一条新路出来！”

看到老书记和村干部们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和希望，宋彦辉知道，他的提案通过了。龙岗村化解剩余劳动力危机、实现多元化发展的关键一步，终于要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