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闹事和平息

二十五万块砖的大订单，如同给龙岗村砖厂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让宋彦辉的威望达到了顶峰。

然而，砖厂的蛋糕刚刚做大，闻到腥味的苍蝇，便开始嗡嗡作响地聚集起来。

就在订单签订后的第三天上午，宋彦辉正在砖厂里和孙师傅商讨如何进一步优化烧窑工艺，以确保大规模生产时的质量稳定，王胜利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辉哥，不……不好了！”

宋彦辉皱眉：“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稳重点。”

“是赵小军那个王八蛋，他带着十几号人在村委门口闹起来了！”王胜利一脸怒气，当场破口大骂。

“赵小军？”宋彦辉在脑海中回想起这个人，接着，他放下手中的砖坯：“他们闹什么？”

“还能闹什么？要钱！”王胜利愤愤地啐了一口，“他们说砖厂现在接了大单，有钱了，逼着老书记和会计马上把以前欠的工分钱发了，还要分什么……分红！说这是集体的钱，见者有份！”

闻言，宋彦辉眼中寒光一闪。

他早就料到改革不会一帆风顺，总会有人跳出来摘桃子或者搅局，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赵小军这种平日里游手好闲，村里出了名的混子牵头。

孙老庚脸色骤变，他看向宋彦辉的目光充满了焦虑，“宋队长，砖厂的情况才刚刚好转，这件事一定要慎重啊！”

“孙师傅放心，我心里有数。”宋彦辉安抚道。

王胜利问：“辉哥，那咱们怎么办？”

“别急，咱们现在去看看。”

宋彦辉语气平静，但熟悉他的王胜利知道，辉哥这是动了真怒。

本来焦躁的他，现在反而能平心静气的看待这件事。

村委办公室外的空地上，已经围了不少人。

老书记宋建军和会计宋福林被十几个人围在中间，脸色铁青。

为首的就是赵小军，他叉着腰，唾沫横飞地叫嚷着：

“老书记，宋会计，你们可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县里二十五万块砖的大单子啊！那得是多少钱？咱们龙岗村的老少爷们儿以前在砖厂流了多少汗？现在有钱了，凭什么不给咱们分？欠的工钱必须马上结清！剩下的钱，也该按人头分一分！这可是集体的财产！”

他身边围着的那十几个人，大多是一些平日里就比较懒散又爱占小便宜的，或者是在砖厂最困难时离开，现在见有利可图又想回来的村民。

他们被赵小军一番“集体财产、人人有份”的歪理煽动，也跟着起哄：

“就是！凭什么他们现在在厂里干的人吃肉，我们连汤都喝不上？”

“以前欠我们的工钱必须给！”

“分钱！分钱！”

周围还有一些看热闹的村民，表情复杂，有的觉得赵小军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有的则纯粹是观望。

宋建军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小军：“赵小军！你还有脸提工钱？砖厂以前为啥倒闭？不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出工不出力，烧出来的都是废品吗？现在宋队长好不容易把厂子救活，拉来订单，你们不想着怎么好好干，就想着分钱？这钱是给全村发展用的，是留着买原料、发工钱、还贷款的！哪有多余的钱给你们分？”

“嘿！老书记，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赵小军梗着脖子，“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再说了，他宋彦辉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他说怎么用钱就怎么用钱？谁知道他有没有往自己兜里揣？咱们要求把账目公开，把钱分了，天经地义！”

这话就有些恶毒了，直接质疑宋彦辉的人品和中饱私囊。

“赵小军！你放屁！”刚从砖厂回来的王胜利一听这话，当场就炸了。

他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动手。

“怎么，你还想动手，来啊，怕你是孙子！”

赵小军先是一惊，旋即想到自己身后站着十几个人，胆子瞬间变大，还嚷嚷起来。

“胜利，住手！”宋彦辉低喝一声，拦住了他。

旋即，他看向围着老书记他们的闹事人群，最后定格在赵小军脸上。

他的目光并不凶狠，却让赵小军没来由地心里一虚，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赵小军。”宋彦辉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说要分钱？要结清旧账？还要查账目？”

“是……是啊！怎么了？”赵小军身子抖了一下，强自镇定的看向宋彦辉。

“好，那我就跟你，也跟大伙儿算算这笔账。”宋彦辉走到人群中央，从会计宋福林手里拿过账本，朗声说道：

“第一，旧账。砖厂之前亏损差点倒闭，欠信用社贷款连本带利一共是一千八百块，欠部分社员工分折合现金约五百块。这笔钱，是不是该还？”

众人点头，这是赖不掉的账。

“第二，新订单。县建筑公司的二十五万块砖，合同总金额是一万两千五百块。听起来很多，对不对？”

一万两千五百块！

这个数字让不少村民，包括闹事的那十几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眼神变得更加热切。

“但是！”宋彦辉话锋一转，声音提高，“这一万两千五百块，不是净利润！我们要买煤、买粘土、支付现在工人们的工分、维修设备、缴纳税费……林林总总下来，初步估算，成本至少在六千块以上！也就是说，忙活三个月，整个砖厂能挣到的，满打满算也就六千五百来块钱！

这笔钱，首先要还掉之前欠信用社和社员的两千三百块旧债，剩下的四千两百块，才是厂里的结余。这笔钱，一部分要投入到砖厂的再生产，还有一部分要用于明年购买化肥、种子，以及应对可能的意外情况。这叫集体积累，是全村人的保命钱和发展钱！”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赵小军等人：“现在，你们告诉我，要把这保命钱和发展钱分了，吃干抹净，砖厂下一步要不要发展？村里的其他公共事业要不要搞？万一砖厂的销路受阻，怎么办？难道和之前一样？你们这是要断了龙岗村的根！”

这一笔清清楚楚的账算下来，很多原本被煽动的有些迷糊的村民顿时清醒了。

是啊，这钱看着多，但要用钱的地方更多，哪能现在就分掉？

赵小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兀自强辩：“那……那以前的工钱总该结吧？还有，凭什么现在厂里干活的人就能拿工分，我们这些以前为砖厂出过力的就不能有点补偿？”

“以前的工钱，等这笔订单的预付款一到，优先结算！我宋彦辉说话算话！”宋彦辉斩钉截铁的承诺，随即语气骤然变冷，“但是，补偿？凭什么补偿？砖厂倒闭，人人有责！尤其是那些在岗位上敷衍了事、甚至偷奸耍滑导致产品质量低劣的人，不仅没有补偿，还要追究责任！正是因为你们当年的行为，才让全村人跟着背了这么久的债！”

他往前一步，逼视着赵小军：“赵小军，我记得很清楚，你当年在砖厂负责码窑，就因为你的马虎，好几次码窑不匀，导致整窑砖受热不均成了废品，直接损失就好几百块！这笔账，我没找你算，你倒有脸来找集体要补偿？”

赵小军被揭了老底，顿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宋彦辉不再看他，目光扫过所有闹事者和围观的村民，声音沉痛而有力：“乡亲们！龙岗村穷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点希望！这希望，不是靠耍横、靠闹事、靠吃光分净就能实现的！是靠我们勤勤恳恳干出来的！砖厂现在需要的是能吃苦、肯负责的工人！那些只想躺着分钱的蛀虫，就别想进砖厂祸害村里的成功了！”

他停顿了一下，做出了最终决定，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现在宣布几条决定，也请老书记和全体村民监督：

第一，所有被拖欠旧工钱的社员，名单和金额由会计核实公示，订单预付款一到，优先足额发放！

第二，砖厂目前实行的是按劳分配的工分制度，想挣钱，就凭力气和本事进厂干活，遵守厂里的新规矩！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这是铁律！

第三，对于赵小军等少数煽动闹事、企图破坏集体生产秩序、质疑村干部清廉的人，提出严重警告！如果继续无理取闹，砖厂永不录用！并且，村委会将考虑取消其家庭下一年的部分集体福利分配资格！

第四，砖厂的所有账目，从即日起，每月由会计整理，在村委公告栏公示，接受全体社员监督！我宋彦辉要是从中贪了一分钱，天打雷劈，自动辞去所有职务，滚出龙岗村！”

四条决定，条条清晰，恩威并施，既有对砖厂历史遗留问题的解决承诺，又有对当前秩序的强硬维护，更有对自身廉洁的保证和公开账目的魄力！

现场一片寂静，看向宋彦辉的神情都不同了。

闹事的那十几个人，被宋彦辉的气势和决心彻底镇住了，尤其是取消福利的威胁，直接打在了他们的七寸上。

这下，他们真胆怯了。

他们哪里还敢闹事，纷纷不动声色的离开赵小军身边。

赵小军被抛弃了，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老书记宋建军看着宋彦辉，眼中充满了赞赏和坚定。

他上前一步，大声道：“彦辉的决定，就是村委的决定！我全力支持！谁要是还想闹，先过我宋建军这一关！”

王胜利和大多数明事理的村民也纷纷为宋彦辉呐喊助威：“支持宋队长！支持砖厂新规矩！搅屎棍滚出龙岗村！”

在众人的唾弃和宋彦辉冰冷的目光下，赵小军等人如同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挤开人群，狼狈逃走了。

这场风波，被宋彦辉以雷霆手段迅速平息。

他展现出的不仅仅是管理能力，更是一种在关键时刻勇于担当的果断。

经此一事，他在龙岗村的权威真正树立了起来，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挑战他的决定。

砖厂的改革和生产，得以在更加稳固的基础上，继续向前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