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寒的质问,那名从天门关内走出的守将面色不改,朝着林寒淡然答道:“王爷有所不知,若是让他们这些荒州流民在这里,那北方蛮子在荒州抢不到人,就会把兵锋对准天门关...”
“所以末将作为天门关的守将,要把这些人赶回去,这是我大乾西军定下的方略,末将只能听命行事。”
林寒在听完了眼前这名守将的解释之后,整个人不禁怒意横生,朝着那名守将冷笑连连,“你的意思是,要拿我荒州的子民,去给你们天门关的守军当盾牌?”
“那还要你们这些守军做什么?!这些人难道不是大乾的子民?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
林寒接连几个问句下来让站在他对面的那名守将沉默无言,心中却是再腹诽林寒这个从京城来的皇子真是没事找事。
一直过了许久之后,天门关的守将才缓缓开口道:“回禀殿下,我们是天门关的守军,只负责天门关的守备,至于荒州,和我们没有关系。”
当这句话落下之时,林寒紧紧地握住了拳头,而在他身边站着的伤兵们此刻也都神色愤慨,目光盯在了那名守将身上。
可让人揪心的是,哪怕是那名天门关的守将的口中已经将荒州的百姓们说的可有可无一般,那些在天门关静静等死的荒州人还是动也不动,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因为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对于每一个荒州人来说,他们生来便是被大乾所遗弃之人,等待他们的不是被荒州的盗匪所杀,就是被北方的蛮国所杀,亦或者是死在荒州那时不时到来的漫天风沙当中。
大乾对于荒州的战略便是遗弃,彻底的遗弃,在荒州的百姓不会得到大乾的任何保护,也根本休想到大乾来,荒州这块贫瘠的土地和上面生活的人,就像是大乾和北方蛮国约定好的一样。
北方蛮国可以肆意到荒州来掳掠,而大乾也绝不会管这些人荒州人的死活,能给大乾的西部边军充当人肉盾牌,这或许就是大乾眼中这些荒州人的唯一作用了。
无论是大乾还是北方的蛮国,甚至是就连荒州人自己,都默认了这个已成定律的事实...
可是林寒不认!
“本王是大乾的荒州王,这些人是本王的子民,让本王带着他们一起离开,让你的人撤回去。”
林寒用尽量平和的语气朝着眼前的这名天门关守将说道,因为他知道此事不能全都怪到眼前这个天门关的守将身上,所以他不想和这些天门关的守军起冲突,他只想带着这些荒州人跟自己回去。
然而下一刻天门关守将的话却是消磨尽了林寒所有的耐心,“殿下,这些人不会跟您走的,他们做梦都想离开荒州,如今既然到了这里,不杀人是赶不跑他们的,请您让开,让我...”
那名天门关守将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刻林寒便抽出了腰间的战刀,朝着那名守将冷声说道:“本王不是在和你商量,你若是敢杀本王的子民,那就是与本王为敌!”
“届时你若不连我这个荒州王一起杀了,那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见林寒的态度如此强硬,那名天门关的守军一时间也愣住了,杀皇子的罪名,他承担不起,哪怕林寒这个皇子在大乾不受宠到了几乎人人皆知的地步,他也不敢杀了林寒这个皇子。
就在这时,在林寒身边的伤兵们也随林寒一起抽出刀来,朝着对面的天门关守军们叫骂道:“老子真是忍不了你们了,你们也配做大乾的西军?”
“想当年老子在西军的时候,为了一个大乾的村子,整整五十的队伍死的就剩下俺一个了都是没退后一步,可如今你们却是要把俺们王爷的子民推到你们前面去给你们当盾牌?”
“怎么,俺们王爷方才不是问过你们了吗,这些人就不是大乾的子民了?俺们的王爷就不是大乾的藩王了?你们这帮没种的东西,有种的就给老子吱个声!”
听着这名自称是西军出身的伤兵的叫骂,很多天门关的守军不禁低下了头,若是林寒这个荒州王骂他们,他们或许还不会觉得有什么,只当林寒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皇子,闲着没事找麻烦罢了。
可眼下却是和他们同样出身西军的伤兵们在骂,这就让很多人揪心了。
其实在天门关的守军心中,他们又何尝想让这些荒州的百姓来给自己当挡箭牌,作为大乾的西部边军,他们当然也不怕死,也敢拿起刀来保卫大乾的子民。
可是军令如山,让荒州的人替他们这些边军死在北方蛮子的刀下,这是大乾的国策,所以这些天门关的守军只能执行,也只能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麻痹自己。
然而当林寒这位荒州王和他手下西军出身的伤兵们先后开口之后,这些天门关的守军们便再也无法找个理由来骗自己了,因为无论他们能找到多合适的理由,都是无法反驳林寒口中的那一句...
荒州人难道就不是大乾的子民了吗?
林寒的这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接刺进了他们这些天门关守军的心中,让他们必须正视一个事实,那便是他们的安逸,是源于他们对荒州人生死的视若无睹。
若他们是普通人,有人替他们挨刀,或许可以说是一件好事,可他们是军人,让普通的百姓替他们挨刀,却是他们作为军人的耻辱。
“本王还是那句话,让我带着这些荒州人回去,让你的人后撤。”林寒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将手中的战刀重新收入鞘中,“本王知道这不是你们的本意,本王的刀也不愿指向你们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
“我只是要带我的子民们回家,仅此而已。”
在听到林寒的话后,那名天门关的守将终于点了点头,下令让刚刚准备对荒州人下杀手的天门关守军全都收起了兵刃。
等做完了这一切之后,那名守将才朝林寒问出了自己心里的好奇,“敢问殿下,殿下的卫队当中为何会有西军出身的人?”
天门关的守军归属于大乾西军的战斗序列,而西军作为边防军,若是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是绝对不可能被指派到一个藩王的身边的。
林寒这个荒州王就藩,配给他的亲军应该是从京城的军队中挑选,像是皇城禁军,或者是在京城周围的几支负责京都外围安全的护卫军。
还没等林寒回答这个问题呢,先前开口痛斥天门关守军的那名伤兵就满脸自豪地说道:“老子我是在西军负了伤以后退下来的,到了京城以后没人给老子治伤,更没人管老子的死活...”
“要不是遇到了荒州王殿下,老子现在应该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发愁流脓了!”
与此同时林寒身边的又有西军出身的伤兵开口,“老子也是西军出身,不过现在老子是荒州王殿下的兵,这个身份,是老子这辈子的荣耀!”
话音落下,那名伤兵拿出了一罐骨灰,指着那罐骨灰朝天门关的守军厉声道:“看清楚了,这个罐子里的家伙叫老鬼,他也是西军出身,是西军的百夫长,跟北方蛮子打了大大小小十几仗,身上有二十多道伤疤...”
“跟我们一样,他受伤退到了京城之后,一样没人管,是王爷救了他,后来他死在了保护王爷的路上,王爷把他的骨灰带着一起到荒州了!”
“所以今天你们要是敢找我们王爷的不痛快,那就得先问过老子们手里的刀!”
在听完了这些伤兵的遭遇和林寒对伤兵的恩情之后,天门关上到守军下到守军每个人都是不禁一愣,心中对于林寒这位荒州王油然生出一股敬意。
他们现在才知道,林寒这位荒州王的分量!
绝非是他们一开始想的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皇子没事找事,而是林寒真的把这些荒州人...
当做了他自己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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