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压力山大

第二天，陈山刚走进办公室，手里攥着半个温热的玉米面窝头，就见曾康快步走了进来，朝他扬了扬下巴，“陈山赶紧跟我走，厂长等着呢！”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原本低头写报表的钟致远猛地抬起头，眉头拧成个疙瘩。

陈山越受厂长重视，意味着他竞争副部长的机会就越渺茫。

此时他的脸色，难看得像吞了黄连。

王小翠和章杰对视了一样，眼底藏着几分笃定的笑意，心里暗忖没选错边，陈山确实不简单。

陈山笑着跟众人打了个招呼，跟着曾康径直往厂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就看见一辆深绿色的吉普车停在门口，正是杨爱国的车。

不少踩着上班点来的工人，看到杨爱国的车下意识就停了下来，结果就看到陈山上了车。

昨天陈山和许大茂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厂子。

许大茂被发配去车间干体力活，陈山却是半点事没有，连尹正都得赔钱了。

这会儿见陈山要坐厂长的车，议论声更密了。

“这陈山到底啥来头啊？连尹正都治不了他！”

“厂长亲自在门口等，怕不是有硬后台吧？”

上了车，陈山发现杨爱国今天穿得格外正式。

平时常穿的工装外套换成了藏蓝色的中山装，领口系得整整齐齐，袖口还别着一枚“劳动模范”的徽章。

他试探着开口，“厂长，您今天这穿着，要见的人就不简单吧？您总得跟我透个底，到底要去见谁吧？”

杨爱国原本想含糊过去，陈山的话抢在了前头，他看了眼陈山对方的神色，又想到这事确实需要陈山帮忙，便点了点头。

“这次要见的是冶金部新上任的副部长，以后咱们厂就归她管了。”

陈山听完后恍然大悟，怪不得杨爱国会如此的重视，原来是未来的顶头上司。

很快他心里却犯了嘀咕，只是简单地打招呼，杨爱国根本没必要特意带上他，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他没戳破，只是顺着话头往下问，“厂长，这位心新来的副部长，是什么开头？”

“人家可是海归，大有开头，还很年轻。”杨爱国神神秘秘道。

陈山点点头，装作不经意道：“如果光是这样，似乎没有必要带上我吧？”

杨爱国往椅背上靠了靠，眼神瞟了眼前排开车的司机。

见司机专注地看着前路，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你猜得没错，这事跟我能不能保住厂长位置有关，知道的人不多，你可得替我保密。”

陈山立马坐直身子，脸色变得严肃，轻轻点了点头。

杨爱国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别看我这厂长做的风光，其实是如履薄冰。这位新部长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一上任就要搞大动作，准备调整几个厂子的领导位置，我今天去见她说白了就是面试，想保住这个位置，难啊！”

这话让陈山倒吸一口凉气，杨爱国要动，那他不是少了靠山？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厂长，您太看得起我了，这种关乎职位变动的大事，我这点道行，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你别太谦虚！”杨爱国连忙摆了摆手，眼里闪着一丝急切，“对方是从国外回来的，没接触过咱们华夏的风水，你用这个说不定能出奇效！”

陈山听得哭笑不得，他实在不知道杨爱国拿来的自信，说出这么一番话。

眼下车都开了大半路，想拒绝都没机会了，只能先给杨爱国打预防针。

“厂长，您可得做好准备，我这点本事说不定在人家身上根本没用，能从国外留学回来的，眼界和想法都不一般。”

杨爱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迟疑，不过很快就被坚定取代。

他拍了拍陈山的胳膊，“没事，你放手去做，出了问题我担着。”

陈山见对方态度坚决，知道再说下去只会徒增不快，识趣地闭上了嘴。

他没闲着，脑子飞快地转着，怎么才能让杨爱国在接下来的见面中占点优势？

只要杨爱国保住厂长位置，他在轧钢厂就有了硬靠山。

吉普车很快驶进了冶金部的大院，直接停在了办公楼前。

陈山跟着杨爱国下车，刚走到台阶边，就见钟志强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抱着一摞文件。

看到两人，钟志强加快脚步迎上来，先给杨爱国递了支烟，又不着痕迹地瞟了陈山一眼。

上次陈山来冶金部，说自己跟杨爱国有关系，他当时没忘深处想。

后面仔细一想，觉得自己的被陈山给骗了，一个小员工怎么可能认识厂长？

杨爱国的车怕不是刚好停在楼下，被陈山来个狐假虎威。

今天见两人并肩走来，神态熟稔，他又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杨厂长，今天是来见沈部长的吧？”钟志强掏出火柴，给杨爱国点上烟。

杨爱国吸了口烟，轻轻点了点头：“是，跟新部长汇报下厂里的情况。”

“陈山同志是吧？”钟志强又转向陈山，眯着眼睛笑了笑，“上次你去我办公室，我对你印象可深刻了，做事利索，说话得体。”

说着，他偷偷观察着杨爱国的表情，见对方眼底露出几分满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看来杨爱国对陈山的重视，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陈山连忙摆了摆手，语气放得格外谦虚，“钟主任您说笑了，我就是做了些分内的事，值不得您这么夸奖。”

钟志强见两人都没多聊的意思，抱着文件往后退了两步：“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小陈以后厂里有什么工作要对接，直接来找我，我立马让人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多谢钟主任了。”杨爱国笑着跟对方握了握手，带着陈山往办公楼里走。

进了大楼，墙角贴着半旧的踢脚线，每隔几步挂着一幅“工业生产安全”的宣传画。

两人一路走到四层，在一间挂着部长办公室木牌的门前停了下来。

一路镇定的杨爱国，此刻喉结悄悄滚动了两下。

面对国内的老领导，他能游刃有余。

这位新部长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年轻人，他摸不清对方的脾气和喜好，一想到自己的前程全看这次见面，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紧张得厉害。

陈山看在眼里，心想这位厂长现在怕是压力山大，他能做的就是调整了下呼吸，好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