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没接话,静静等对方往下说。
许大茂看到对方沉默,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只当是自己说动了对方。
他脖子往前探着,三角眼眯成条缝,唾沫星子都快溅到陈山脸上,“院子里的年轻人里,就你跟我算有成绩,这院子的事得由我们掌控,对不对?”
等许大茂露了目的,陈山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按你这么说,你和我谁当一大爷,谁当二大爷呢?”
“我年纪比你大,一大爷自然得我来当!”许大茂下巴微抬,胸脯往前挺了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等过两年,你我兄弟齐心,这院子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陈山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平静道:“大茂哥,这事恐怕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吧?”
“但也没你想的那么难!”许大茂立马打断,眼里闪着算计的光,“昨天那事,已经让不少人对一大爷不满了,只要你借题发挥,我在后面帮你,这事儿不就成了?”
陈山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早已冷笑连连。这许大茂真是阴险狡诈,摆明了想让他去送死,好坐收渔翁之利。
“大茂哥,这事我就不参与了。”陈山往后退了半步,“昨天才跟一大爷他们起了冲突,要是再跟他对着干……”
许大茂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快,往前凑了凑,“老弟,难道你就愿意在院子里这么被压着?以后要是再出事,一大爷他们可就一定会站在贾东旭那边,对你来说太吃亏了!我要是做了一大爷,肯定护着你!”
“我觉得你想多了,昨天那事我没算吃亏,再说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陈山笑眯眯道。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冷了几分,撇了撇嘴,“那随便你吧!”
说完没再搭理陈山,转身上了二八大杠,脚蹬踏板猛地一踹,车链子“哗啦”响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山望着对方的背影,笑了笑没放在心上,转身往工厂走去。
到了工厂,陈山便立马去宣传部报道。
宣传部的办公室逼仄狭小,靠窗摆着三张掉漆的木桌,桌上堆着泛黄的《人民日报》。
屋里的两位年纪大的倒是非常客气,关于陈山的事,他们早就听说了。
唯独那个年轻的,看着陈山的眼中带着警惕。
陈山有些不明所以,他好像不认识对方啊!
“新同志,快坐!”靠窗的大姐捏着毛衣针起身,“你的事情我可是听说了,厂长都重视的人啊!”
右边的中年男子打量了陈山一眼,微笑道:“以后就是同事了,有问题可以问。”
“哼!”最年轻的那个人却是冷哼一声,“他就是初中毕业,能不能在这里待得住都是问题,你们这殷勤献得太早了。”
听到这话,两位年纪大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明显是不高兴了。
陈山赶紧开口,“谢谢三位了,以后要多指教一下我这个新人。”
这番话说得相当漂亮,给自己留了后路,又捧了同事。
大姐脸上绽开了笑容,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怪不得你能调到宣传部来,太会说话了!”
“别聊天了,干活吧!”年轻人指着陈山道,“你今天先打扫一下卫生,等部长来分配工作。”
陈山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什么,拿起扫把就打扫了起来。
他刚到这里确实没什么事情做,不如趁机熟悉一下环境。
第一天的工作很简单,熟悉整个部门的流程。
整个宣传部连部长在内就五个人,平时根本没什么事。
厂里出了新政策或有值得宣扬的人和事,他们才忙活起来。
平时的工作主要负责每周出一期周报,解读政策,表彰先进,偶尔还要向厂长传达上级新政策。
相比于车间的机器轰鸣,这里的工作简直清闲得不像话。
一整个上午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报纸翻动的“沙沙”声和毛衣针碰撞的“哒哒”声。
陈山起初还有些不适应,没过多久就融入了这种节奏。
上班能摸鱼,本就是刻在骨子里的本事,在这样的环境里更是无师自通。
十点左右,宣传部部长吕宇辰夹着公文包推门进来,拍了拍手,“都停一下!这周的周报要开始准备了,题目自己选材,每人交两篇文章,周三之前交上来。”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陈山,“你就是厂长推荐过来的陈山是吧?好好干!”
“是的,吕部长。”陈山赶紧站起来。
吕宇辰点点头,稍微交代了两句,就直接进办公室了。
陈山心里松了口气,对这份新工作越发满意,没有比这更清闲的了。
就在他悠哉悠哉翻报纸时,工厂西墙根的杂草丛里,许大茂把贾东旭叫了出来。
两人蹲在阴影里,远远望着行政楼的方向。
“你说陈山这臭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刚转正就成了干部,还进了宣传部!”许大茂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语气里满是埋怨。
贾东旭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攥着拳头往墙上捶了下,自从转正考试后,他每件事都倒霉,陈山倒是走哪儿都顺风顺水!
有时候他都怀疑,是不是对方把他的运气全抢走了!
更可气的是昨天那事,平白无故让他背了一笔巨债,想想就牙痒痒!
“许大茂,能不能别提这小子了?”贾东旭恶狠狠挥了挥拳头,“提他我就想揍人!”
许大茂心里一阵得意,脸上却堆着同情,“我早看这小子不爽了,不就是新买的收音机吗?天天在院子里炫耀,活该被人砸了!”
贾东旭眼睛一亮,连忙凑过去,“大茂哥,你相信那东西不是我拿的,对不对?”
许大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知道是不是你?
心里这样想,他嘴上却堆着笑,“这事肯定不是你做的!谁会傻乎乎把东西砸了还藏自己家里?明显是有人陷害你!”
“你说得太对了!”贾东旭眼圈一红,声音都哽咽了,“院里的人没一个相信我,我怎么解释都没用,现在终于有人信我了……”
许大茂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假惺惺地安慰了几句,话锋一转,“依我看,这事八成是陈山干的,我把院子里的人想了个遍,就他嫌疑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