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听到赵长苏的话,立刻笑道:“我知道你,父亲跟我提起过,听说你要打一万只野味送到我吉祥饭庄来?”
昨天的戏笑之言,反而给孔梅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一回来就当笑话给儿子讲了。
赵长苏恍然大悟,道:“你莫非就是孔老板的儿子,孔雀?”
吉祥饭庄,是县城有名的老字号,孔氏父子在这一代也是相当出名的。
青年点头,道:“不错,我正是孔雀,我父亲说了,只要是你送过来的货,统统都要了,稍等,我立刻就让人查收。”
随后,他叫来了几个壮汉,拿着一杆大秤,光是那秤砣都需要用两只手才能提起来。
其中两个壮汉站在椅子上,肩膀扛着一根拳头粗的圆木棍,将秤绑在木棍上,再把野猪用绳子捆好,挂在秤上,两人同时数一二三,将圆木棍抬起来,野猪也随之悬浮而起。
另一人把秤砣挂上,待秤差不多平衡之后,得出了野猪的重量。
废了好一番力气,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
孔雀估算了一番之后,说道:“赵兄弟,按照市场价,这只野猪能卖五百八十块,不过家父嘱咐过,你的货一定要按照最高标准,所以我给你凑个整,六百块,可否满意?”
六百块,在这个年代,已经是一笔惊人的巨款了。
当时在县城里参加工作的,人均工资月收也才四十块到五十块左右,就更别提一穷二白的山里人。
要换做别的猎户,听到能卖到六百块,只怕早就一口答应下来。
但,赵长苏却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孔雀稍稍一愣,道:“怎么,嫌少?”
赵长苏道:“不是,这个价格已经相当不错了,但我考虑的不是钱,说实话,昨天见到孔老板之后,就深深被孔老板的气度所折服,今天又听到他吩咐说要用最高价来收我的货,更是对他相当佩服,所以,这头野猪我打算免费送给孔老板,就算是一点小小心意,盼望着以后能够跟孔老板交个朋友。”
哗!
一番话,引发了全场一阵不小的骚动。
旁边围观的食客们,听到赵长苏要将一头价值六百块的野猪白送,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小伙子,没毛病吧?”
“看他穿的破破烂烂的,连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居然这么大方?”
“天呐,六百块,这可不是小数目,他怎么说得出口的?”
议论纷纷。
所有人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还以为听错了呢。
孔雀此时脸上也写满了惊诧,忙开口道:“赵兄弟,你说真的?”
赵长苏道:“我从来不开玩笑,只是希望孔老板不要嫌弃我这礼物寒酸才好。”
至少,现场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赵长苏的做法,明明穷得叮当响,可到手的巨款却拱手相送!
这样的人,怕不是被野猪拱坏了脑子!
只是,作为吉祥饭庄的少东家,孔雀深知生意之道,不由眼神中多出了些许赞赏之意,道:“怪不得我父亲会对你印象如此深刻,赵兄弟,你确实令人难忘,同时也令人佩服。好,既然赵兄弟如此大方,那这礼物我就替父亲收下了。另外,请问赵兄弟家住何处,改日我必定亲自登门拜访。”
赵长苏道:“我是大围村的,少东家如果有空,可以随时来找我喝茶聊天。”
聊了几句之后,在众人惊疑的目光注视下,赵长苏离开了吉祥饭庄。
回到供销社。
柳雨柔已经买完东西,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
思思正喝着汽水,脸上笑开了花。
柳雨柔就是嘴硬心软,说不给思思买汽水和奶糖,可看到思思那小馋猫的样子,最终还是买了。
不过她自己并没有买花布,而是路过柜台的时候,看上了一双黄胶鞋,想着赵长苏每天要进山打猎,原来那双鞋子早已经破洞,鞋底都磨穿了,怕山里荆棘刺伤脚,于是就把买花布的钱留着给赵长苏买了鞋子。
“长苏,你回来了,怎么样,野猪卖了多少钱?”
见到推着空荡荡独轮车回来的赵长苏,柳雨柔急忙起身询问。
赵长苏没有隐瞒,将刚才在吉祥饭庄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价值六百的野猪,他分文没要。
柳雨柔听后,大为不解,道:“你说什么?当礼物送人了?可是…可是这可是你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得到的劳动成功啊,况且,我们还指着这笔钱……”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除了疑惑之外,心里多少还有些抱怨和失落。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好不容易能得到一大笔钱,竟然不要。
别说柳雨柔不理解,只怕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理解。
赵长苏见到她那有些沮丧的样子,拉着她坐到台阶上,耐心说道:“雨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之所以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叫做商业思维。我先问你,如果这头野猪在你手上,你会怎么做?”
柳雨柔道:“那当然是换成六百块钱,存着慢慢花,钱要花在刀刃上。”
“是的,每一个正常人都会是你这样的想法,但,我却不会。我想的是,这六百块钱即便放在家里也不会繁殖,迟早也有花完的一天,但如果我能够用这笔钱,做出一个精准的投资,让钱能够繁殖,就可以钱生钱,六百变八百,八百变一千。”
“钱还能生崽?长苏,你在说什么呢?”
对于赵长苏这一套经济学理论,柳雨柔如听天书,完全不懂。
甚至不理解,不认同。
赵长苏语重心长道:“这个就涉及到我跟你说的商业思维了,雨柔,我给你说简单一些,不论是野猪也好,又或者六百块钱也罢,其实对于孔梅生这样的大老板而言,都不算什么,甚至九牛一毛,但如果我能够用这头野猪,结交上孔梅生这个朋友,那其中内在的价值,可远远超过野猪和六百块本身了。”
柳雨柔依然听不懂,挠了挠头,一头雾水。
这时,旁边喝汽水的思思却已经听明白了,嘿嘿笑道:“我知道爸爸的意思了,爸爸就是让孔老板欠下一个人情,以后爸爸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孔老板一定会鼎力相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