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十几只斑鸠另加几只麻雀,已经够判了。
但八十年代,人们对于野生动物的保护意识还很模糊。
趁着天还没有亮,赵长苏紧赶快赶回到村里,找到了同村的狗剩子。
狗剩子跟他是发小,两个人在村里都挺出名的,被称之为两大废物!
不过狗剩子家里条件好,父亲在乡政府工作,日子自然也比赵长苏过得滋润。
“狗剩,我赶着去县城,把你爸爸那辆凤凰牌二八大扛子借我用用。”
县城离大围村还有很远一段距离,走路的话起码要三个小时。
赵长苏还需要赶回来到卫生院接思思,所以不能耽误时间。
狗剩子还没睡醒,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赵长苏背上高高鼓起的大包裹,打趣道:“赵队长,你借车干嘛去?准备扛着炸药包炸碉堡吗?”
村里没人跟两个废物玩,两个废物就自己玩,一个当队长,一个当副队长,两个人可开心了。
赵长苏道:“少废话,我去做大买卖,等挣了钱给你买酒喝。”
狗剩子有点不情愿,村里有车的人不多,谁家要是能够有一辆自行车,那可是很拉风的事情,这可是身份的象征。
而且,狗剩他爸一早就要骑自行车去上班,要是发现车不见了,还不得拿鞭子抽死他。
见他犹豫,赵长苏又道:“你放心,天一亮我保准就回来了,另外给你带一瓶二锅头。”
狗剩大喜过望,立刻来劲了,道:“赵队长,这可是你说的,天亮前回来,带瓶二锅头!”
赵长苏一拍胸脯,“是,我说的,一口唾沫一颗钉!”
有了这句话,狗剩子这才心甘情愿的将自行车给推了出来。
赵长苏将大麻袋捆在后座上,骑上车子离开。
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县城集市。
赵长苏选了个人流量最大的路口,将麻袋里面的野玩意整齐摆在地上,随后大声吆喝道:“瞧一瞧看一看了,刚刚打的野味,便宜大甩卖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喊声,一下吸引了很多人过来围观。
跟山里人不同,这些城里的人很少能够接触到野味,想吃只能下馆子预定,但价格都不便宜,而且还不一定能够预定到。
并且这里大部分都是县城机关单位的家属,对吃的东西很讲究。
野味大补,营养丰富,一直以来都深深刻进了所有人脑海,所以但凡有野玩意拉到街上,都是直接明码标价,都不带还价的。
不到十分钟就被抢购一空。
甚至还有几个没抢到的,气得直跺脚,并告诉赵长苏以后再打到野玩意,还要来这卖。
赵长苏一边嬉笑着答应,一边数着手上的钱。
不多不少,刚好三百五十块!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对于村里人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款。
很多农户辛辛苦苦种地,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够存下一千块来。
“小伙子,还有货吗?”
正这时,有人询问。
抬头一看,是个穿着黑长衫,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手上还带着一个大金戒指,闪闪夺目。
看这打扮,在当时那个年代来说,肯定有些身份。
赵长苏摆了摆手,道:“已经卖完了,明天请早吧。”
男人看了一眼麻袋里面还有一只大斑鸠,问道:“不是还有一只吗?我要宴请朋友,可以出双倍的价格。”
赵长苏婉拒道:“对不起,这只我是打算留给我老婆女儿补身子的,不卖。”
男人有些失望,随即又递上一张名片,道:“这是我的传呼机号码,以后你有野味的话,随时通知,我统统都收了,这样也省得你还要在外面叫卖。”
赵长苏眼眸一闪,敏锐的感觉到这其中必有商机!
能够用名片和传呼机的人,肯定不简单。
他立刻答应下来,随后看了看名片,不由得心头一震,竟然是县城吉祥饭庄的老板,孔梅生!
这可是一家老字号!
“孔老板,你刚才说,统统都收了,是真的吗?我这量大,可不是一只两只的事情。”
赵长苏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些想法。
孔梅生道:“我的吉祥饭庄,光是县城就有两家,在别地方还有十几家,野味向来是供不应求,有时候顾客一两个月都预定不到,你觉得区区一两只能满足吗?”
“那要是一百只呢?”
“收!”
“两百只呢?”
“收!统统都收!”
“一万只呢?”
“额……”
孔梅生愣住了。
好家伙,一万只,把整座山清完了都打不到吧。
“小伙子,我诚心诚意想跟你做买卖,你却要戏耍我,算了,话不投机。”
“孔老板,等等,我没骗你,这样吧,我以后打到多少,全都给你,还能给你算便宜一点,长期合作,怎么样?”
眼见孔梅生要走,赵长苏立刻开口。
听到这话,孔梅生稍稍有些惊诧的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个小伙子,竟然颇懂生意之道。
他点了点头,道:“行,你随时有,我随时收。”
说完,转身离去。
赵长苏心情大好,将厚厚一叠票子收入囊中,回村的路上顺便买了包子豆浆和一瓶二锅头,还买了一包奶糖和一条鱼一斤肉。
正好上午九点。
回到卫生院,思思也醒了。
医生说只是受到惊吓,没有大碍。
“思思,对不起,爸爸让你受委屈了。你看,爸爸给你带了早餐,还给你买了最喜欢吃的奶糖。”
赵长苏看着女儿,心里即心酸又欣慰。
心酸的是,他从来没有给女儿过上好日子,欣慰的是,终于有机会能够弥补了。
“爸爸,你是不是又赌钱了?思思不要,妈妈说,你赢回来的钱早晚也会输掉的,思思不想看到爸爸赌钱,所以思思不要爸爸买东西。”
那懂事的样子,令人心疼。
赵长苏心都在滴血,赶紧道:“思思,爸爸没有赌钱,这是爸爸挣来的,爸爸答应你,以后每天都挣钱,每天都给思思买好吃的。”
“爸爸,真的吗?”
思思睁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问道。
“真的,爸爸不骗你。”
“那咱们拉钩。”
她伸出小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有了这样的承诺,思思这才放心大胆的将包子豆浆接过去,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吃完了早饭,赵长苏骑着自行车,带着思思回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