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寒压低了嗓音怒斥一声，他一个健步上前就捂住了乞虎的嘴生怕闹出的动静将好不容易上钩的肥鱼给惊走，只是瞧着冰窟窿下的影子，纵然李景寒早有预计，但还是被惊了一下。
讲真的，就连他自己也没料到这冰层刚凿开就能见到鱼影儿，而这水中的肥鱼会这么容易上钩。
情报系统虽然准确，这他早就实验过。
但其实心里确实没底。
尽管他很清楚，冰面凿开后，长期缺氧的小海子里鱼儿大多都会选择朝着氧气充足的地方涌过来，但知识归知识，只存在于理论阶段。
而现在，李景寒稍稍安心。
闻声，乞虎立马就不说话了，一双眼珠在脸上滴溜溜地乱转口水都要滴落下来。好似下一秒就要喝到鲜美的鱼汤一般，这冰天雪地，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往前数那一顿还是昨个夜里吃的。
而此刻，见到肥鱼上钩，乞虎心急如焚，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莫要着急，再等等，等鱼儿吃死了饵料咱们再下手。”
“等下我给你号子，你抓住那头一起使劲儿把这棍子抬起来，你可仔细些，莫要伤了鱼。”李景寒压低了嗓音吩咐道，他还真怕乞虎这莽汉关键时刻出错。
“省的，某省的，寒哥儿你指挥某便是。”
乞虎连连点头，兴奋地直么搓手。
“一，二，起！”
李景寒点点头，随后低喝道，两人一起使劲儿连忙将架在冰窟窿两头的木棍向上抬起朝着边上的冰层上一甩，好几条肥鱼扑腾在冰面上。
乞虎一个虎扑就将肥鱼压倒在身下，一张脸都兴奋得通红。
“寒哥儿，这鱼……真肥！”
乞虎兴奋无比。
他没想到这肥鱼真能上钩，而且这几条鱼个头都不小，个顶个得有二十斤重足够他们饱餐一顿了。本来乞虎还在心心念念昨个儿堂头们念叨的出城剿匪能得的那几十两银子，而此刻，见到肥鱼上钩，乞虎早就将那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整个心神都被怀里的肥鱼吸引。
而不止是乞虎兴奋。
就连李景寒也非常兴奋，这意味着凭借着每日情报系统的更新，只要利用得当他完全可以用这一份先知获得在这乱世中挣命的本钱。
“莫慌，这几条肥鱼你先放了血，然后拿布包起来咱们趁热打铁，趁着鱼口好多弄他几条。今儿个活该咱们兄弟二人饱餐一顿，解一解馋。”
“今日若是咱们收获满满，这其中的银钱便有你一半，只不过你这夯货莫要走神警惕一下那些流民莫要将咱们辛辛苦苦搞到的肥鱼给摸了去……”
李景寒眼角的余光一撇，随即警惕道。
在鱼儿蹦上钩的瞬间，不知道多少目光朝着他们二人望过来，那些流民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可李景寒却很清楚，他们或许单独的个体很弱，但若是一哄而上两人只有夺路而逃的份儿。
“妈的，某倒要看看谁敢打某口中食的主意，简直是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一听这话，乞虎顿时一蹦三尺高，破口大骂。
这年月，活一条命很难，食物就是命，想要他乞虎和寒哥儿辛辛苦苦弄上来的肥鱼，就是要害了他们的命，这厮如何肯让？
他瞪着一双牛眼，挨个冲着那些蠢蠢欲动的流民们瞪了过去，大有一副尔等敢来，老子今日便要了你们的命的意思。
还别说，效果出奇的好。
旁的不谈，乞虎的外形雄壮，尤其是他坦胸露乳，身前胸毛茂盛远远看去就是一头暴怒的熊瞎子。莫说流民们欺软怕硬，就算是真一拥而上怕是也未必是这厮的对手。
在李景寒看来，若是放在军阵之中，乞虎怕是就是那勇冠三军的猛将。
见到周遭的流民惧怕地退了下去，李景寒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快要擦黑了，不得已，李景寒只能加快动作，不多时，第二杆子的肥鱼上了勾，这一趟虽然比第一杆子要少了几条，毕竟，古时候搓的棉麻线并不适合垂钓，水中一泡就散开了，但上来的渔获膘肥体壮，看起来非常惹眼。
随后，便是第三杆子，第四杆子，第五杆子……
等到天边的黑爬到了正头顶，李景寒这才鸣金收兵。
这一趟渔获不小。
足够让两人满载而归。
倒是乞虎显得有些不满，按这厮的想法要直接搞到天明，两人精疲力竭后才肯收手。对此，李景寒没有解释缘由，而是随口呵斥了一句。
天知道当黑夜降临，那些饿急眼了的流民们会不会上前盘算着打闷棍。
都说明强一档暗箭难防。
李景寒可不想阴沟里翻船，好在周遭的流民们跃跃欲试，但对比一下自个儿瘦骨嶙峋的小胳膊小细腿，在看看乞虎那五大三粗的模样终究没有勇气拦住两人的去路。
未曾想，
李景寒两人刚刚走到河边。
那群巴巴瞧着他们两人收获了几十条肥鱼的饥民们顿时按捺不住，有乞虎在，流民们不敢去打李景寒两人的注意却瞄上了那一口未曾封死的冰窟窿。
这时候，哪怕是个傻子也清楚，占了冰窟窿怕是就能活一条命。
“直贼娘，那是某地冰窟窿！”
乞虎破口大骂，他有心想要教训一下这群饿红眼了的饥民，可李景寒却将他拉走了。这倒不是他有多大度见不得人间疾苦，实在是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未曾将这小海子放在眼里。
若是抱着每日情报系统这样的利器来当渔民，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他拎着肥鱼和乞虎一同递交了进城钱，而后便朝着西城区走。
这一座因为偏居一隅而侥幸免遭战火的江城府虽说逃过一劫，比城外那些食不果腹的流民幸福许多。但城内乌烟瘴气，随处可见污水横流，有野汉冻死在了路旁。
“走了！”
李景寒摇了摇头，提步朝前走。
“哪去？”
“自然是换钱。”
李景寒笑了笑，指了指手中的肥鱼。
“换钱？”
一听这话，乞虎顿时眨了眨眼，没想到寒哥儿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来。他还指望着立刻回去炖上一锅热腾腾的鲜美鱼汤来供奉自个儿的五脏庙呢。
再说了，这些肥鱼虽然鲜美，可如何能换得银钱来？
“跟我走便是。”
李景寒看了乞虎这吃货一眼，随即道：“放心，某自有打算，再者说，乞虎，你就算是在能吃又能吃得了多少？这些鱼，足足三四十条，分量可不一般。”
“莫不是这个月你都准备靠这些肥鱼来过活，就不怕腻歪？放心，跟着某来，少不得你的便是。”
乞虎不以为然。
可李景寒却知道当下这天寒地冻的日子，一锅鲜美的鱼汤足够让人垂涎欲滴。而江城府身在内陆，所以甚少有人会吃鱼，但李景寒却不一样，他上辈子可是出生在海边，自然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理解。
外头天寒地冻，一锅热气腾腾的鱼汤足以称得上奇货可居的珍品了。
只为满足于一时的口腹之欲，这不是李景寒的作风。
生逢多事之秋，李景寒远比原主要懂得未雨绸缪。
更何况，
情报系统已经提供了足够的准确性，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小事上，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李景寒目光一闪，盯上了刚刚刷新的情报一。
【叮，每日情报系统更新中。】
情报一，望州军营突发重疾，马匪暗中下毒导致军营战马突发疫病马蹄热城中郎中束手无策，望州知府闫怀礼心急如焚，重金悬赏求取全城有志之士，治愈者可得黄金百两。
【情报二……】
刚刚捕获了城外小海子里的肥鱼，情报一已经失去了效力。
而立刻刷新的情报让李景寒捕捉到了机遇。
马蹄热……
“哦，那咱听寒哥儿的。”
乞虎配合地点点头，他不清楚寒哥儿再打什么主意，可动脑子的事情本来就不是这糙汉的强项，左右有寒哥儿琢磨，他当然不用动脑子。
李景寒带着乞虎直接去了西市，这里是江城府的集市。
只不过这种地方城中的达官显贵们是不会来的，能在西市里谋生的多半都是江城府内的底层。等到了地方，李景寒跟相熟的店家借了一口大锅，然后将刚刚钓上来的肥鱼当着众人的面刮鳞去腮，而后投入煮开的沸水中，李景寒处理得相当有经验。
无需什么其他的佐料，只需一把大粒盐巴就足够衬托出这一锅一趟的鲜美。
这滋味……
咕嘟——一旁的乞虎咽了口吐沫，口水都要落下来了。
眼巴巴地等在锅边，眼珠子瞪得溜圆，用力吸气的鼻翼一开一合好似完全被这一锅纯天然的鲜美鱼汤吸引。
滋味不错。
李景寒尝了一点汤头，滋味甚是美妙。
虽说鱼汤中没有什么其他的调味料，但纯天然的鲜美鱼肉混合着滚烫的鱼汤下肚，满足感极强，他呈给乞虎一碗，自个儿也喝了一碗。
一旁的乞虎二话不说一仰头就将滚烫的鱼汤灌进了五脏庙里，烫得这厮龇牙咧嘴，可乞虎偏偏捂住嘴巴死死的不让鱼汤流淌出来半点。
咕嘟嘟——
周遭的百姓忍不住肚皮响起了饥肠辘辘的声音，甚至有人吞了吞口水。
一个人如此，很多人都像是被传染一般，李景寒的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郎君这鱼汤可卖？”
有人站了出来，忍不住道。
这就忍不住了？
李景寒微微一笑，自然不会拒绝送上门的生意。
“自然卖，三文钱一碗，连带一碗鱼肉，童叟无欺。”
闻声，这人眼前一亮。
这价格相当实惠，如今江城府中乱糟糟的，这银钱早就没了往日的购买力。
早几年，一个铜板还能买半斤糙米，可到了当下，却只能上半条炊饼了。而眼前这鱼汤诱人，热气腾腾，而刚刚李景寒盛出来的那一碗里头放着大块的鱼肉，白唰唰，香喷喷，让人一瞧就食指大动。
“给某来一碗！”
这人咬牙道。
“好说！”
李景寒哈哈一笑，连忙盛了一碗递过去，他没偷奸耍滑，那一碗鱼汤中鱼肉多多，几乎铺满了整个碗底。后者接过端起来就狼吞虎咽，有人打了样，其他人就更忍不住了。
“给某也来一碗。”
“某也要。”
“某要三碗。”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递过来的银钱哗啦啦地放在了李景寒的手中。他随手递给乞虎，后者看着这一枚又一枚的铜子儿眼珠子都瞪得溜圆。
这鱼汤竟然这么值钱？
眼瞧着哗啦啦的银钱入账，乞虎眉眼都笑开了，乐呵呵地帮着李景寒打下手。
等到忙活到了深夜，几百斤的肥鱼总算是卖得一干二净，一看寒哥儿手里头的银钱，足足两吊钱还多，沉甸甸的两大串。
“寒哥儿，我不是在做梦吧。”
乞虎瞪着一双牛眼，喘着粗气，牙花子都呲出来了。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买鱼汤竟然会赚这么多钱，简直是颠覆了他的想象。
李景寒哈哈一笑。
他随手将一串银钱塞进乞虎的手中，这才笑道：“某没骗你吧？按照先前说的，这一贯钱是你应得的，咱兄弟二人一半。”
本以为乞虎会欣喜若狂，未曾想，李景寒话音儿一落乞虎却率先不乐意了。
“寒哥儿可是看不起某？”
乞虎喘着粗气，瞪着眼，好似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一般。
不得已，李景寒只能将银钱揣进自己的怀里，左右他也没打算撇开乞虎单干。原主虽然混账透顶，但乞虎却是个难得的好兄弟，说是两肋插刀也不为过。
摇了摇头，李景寒没说什么。
他领着乞虎就朝着自个儿的家里走去，原主的家也在西城，只可惜原主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爹娘留下来的老宅早就上了赌坊的赌桌了。
而他们现在住着的地方其实是城根底下的一个窝棚。
没成想，
李景寒带着乞虎刚刚走到城根，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寒哥儿，哪去啊？”
“今儿个花街胡同咱哥几个一起乐呵乐呵？”
一个声音响起。
李景寒眼睛眯了一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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