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是这个道理。”吕秀芬欣喜接过。
她房里那口子,昨天晚上去巡逻队了,据说连夜翻出了渔网,抓蝗虫,还得烟熏。
一晚上,肯定累得不行。
她也心疼,但她在家里没啥存在感,也不好指使小叔子。
而且小叔子现在自个儿也成家了,哪能天天体谅她这个嫂子,关心自家老婆,才是要紧事。
没想到小叔子如此心细。
“当真是长大了。”吕秀芬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小叔子,目光慈爱。
遥想当年,她刚进门那会小叔子才到她腰间呢。
一下子都五六年了。
刘顺安恭维了自家老妈和嫂子两句,从口袋里掏出三罐雪花膏。
“妈,这是你的,大嫂你的,还有这是二嫂的。”
刘顺安分了分,两人高兴的脸都笑开了花。
“哎哟,我老头子都没给我买过这个呢,得不少钱吧?”王翠花有些舍不得用。
昨天小儿子才决定要拿钱去收蝗虫。
“妈,你放心,爸早就让我放手干,要是钱不够我就上山。”
前两个月,老爸刘富贵就让刘顺安打猎的钱不用往家里交了。
但刘顺安还是每个月拿个十块交给家里,再给大哥一家、二哥一家分别拿五块钱。
两个嫂嫂高兴得不行。
平日里她们可没什么进项,现在管得严,缝个帕子拿去集市卖,都得偷摸的。
还得贱卖。
这不,周春儿自从进了门,最多就在灶屋里做个饭,下地干活那是没有的。
家里人都体谅着,毕竟柱子上山打猎也危险着呢,而且都是一家人。
两哥哥、两嫂子心里都有琢磨的。
“这雪花膏才两毛钱呢,不要票,听城里人都说,好用得很。”
刘顺安嬉皮笑脸,目光触及到自己老妈身上穿的补丁衣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之前原主混账没本事,可现在自己来了,怎么着也要改变自己家里人的生活。
他决定了,等卖完油炸蝗虫,就给家里人每人买两身衣服!
买布自己做也行。
“这败家孩子,自己小两口刚攒下一点家底子,真要败光啊。”
王翠花骂骂咧咧,但心里头却偎贴得很。
小儿子长大了,知道疼人了。真好。
哎,自己跟老头子这老骨头,还得好好干啊,争取给儿子们减轻点负担,也不能拖累他们。
回到自己的房间,刘顺安搂着老婆亲香了几回。
“春儿,春儿,春儿老婆,我刚从城里回来。”
“你看,这是花了两毛钱买的雪花膏,还有你看,这镯子和银钗,你先收好,以后放开了,你就能戴出去了。”
刘顺安抵着周春儿的耳朵说道,直把后者迷得浑身软烂。
看到那些首饰,周春儿瞪圆眼,娇声道,“柱子哥,这这这……哪来的?”
刘顺安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没空跟她周旋。
直接用嘴堵住,回了一句,“你老公挣的!藏好!”
周春儿发出呜咽的声。
刘顺安也不太敢过火,动静太大了,家里人都得知道了。
哎,这也是个麻烦事儿。
周春儿有些震惊,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柱子哥?
怎么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周春儿有些迷糊,自己从小就暗恋刘顺安,他是为数不多对自己友好的男人。
而且从来没欺负过自己。
以前只有她觉得柱子哥人不错,可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刘顺安是个有本事的人。
能下水田插秧,能提前告诉自己老爸要囤水囤粮,还能上山打猎,甚至还送自己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想那么多了。
……
刘顺安熬夜上山,早上去了趟城里,赶回家里跟自己老婆亲香了一番。
然后眯了没多久。
睁开眼,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打算今天跟着周卫国网蝗虫,干点活。
总之就是上工,得把工分拿满。
简直就是连轴转,放在后世,他能被网上那些女权主义者贴上“时间管理大师”的标签。
现在他是周卫国的女婿了,不能偷懒得太过火。
虽然老丈人对自己每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做人得有分寸。
也就是现在,全村人都仰仗着自己出主意熬过饥荒、处理蝗灾,不然他啊,早就挨批斗了。
要学会未雨绸缪才行。
当天下午,二哥刘爱国就将蝗虫收了回来。
188块,没用完,也收了一千多斤的蝗虫,堆成山了。
男女老少,几乎全村出动。
周卫国带着精壮汉子,从家家户户搜罗来了渔网。
赵秀芳带着全大队的妇女,用针线缝合,将破破烂烂的小渔网变成花花绿绿的大渔网。
阵脚严密,蝗虫根本飞不过去。
“这架势,就算是蝗虫过境,也得留下肉来!哈哈哈。”
庄稼把式们看到这番场景,纷纷拍着大腿乐了。
原本难以克服的蝗灾,居然一下子就这样鸡蛋解决了?
周卫国满脸喜色,忍不住摘下蓝色的确良帽,扇了扇风。
刘顺安去查看了下地里,还有小部蝗虫。
庄稼也被啃食了十分之一。
“总体来说,还算不错,至少救回来了。”他松了口气。
所有人都盯着,他压力也大。
更多的成片蝗虫被细密的渔网拦住了,精壮汉子们用簸箕拍打,将一只只黑褐色蝗虫转移到竹编帽和背篓当中……
老人和小孩则去庄稼地里面手动抓蝗虫,一毛钱一斤呢!
大量蝗虫被源源不断送到了刘家。
刘爱国额头直冒冷汗,“柱子!钱不太够了,早上就收了一千多斤!现在直奔三千多斤了,不少人家都记账了,还没发钱!”
刘爱国着急忙慌开口。
刘顺安这才注意到,刘家大院门口的地坪上,已经铺满了蝗虫。
“二哥放心,我有钱。这些都是我特地借来的,先拿去用,不要欠账,把之前的发了。”
他掏出500块,又帮着指挥着几个信得过的年轻人,过秤、二哥记账,其他人帮着发钱。
一时间忙得脚不沾地。
到傍晚,他才有空去现场看。
“一毛钱一斤的蝗虫,能割二两猪肉打打牙祭了。”
“我说你们别被骗了,这蝗虫居然还有傻子收?这就是害虫,没法吃,也没法用!刘柱子是个混账,你们被骗了!”
有人反驳,甚至掏出兜里的毛票,“谁说的,刘家老二都发钱了,我卖了十几斤,给了一块多呢!”
“也就刘家这老六这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会干,现在简直就是捡钱!”
不少人眼红,“不要白不要,大队长正带着人拦截蝗虫,我们只需要去捡就行了!”
周卫国试图驱赶过,但这些人都不听,赶不走。
最后周卫国发怒了,“渔网拦截的蝗虫,是大队部的,你们要是想用蝗虫换钱,必须去亲自抓!”
刘顺安走到这,刚好听到这句。
当即清了清嗓子,开口:“乡亲们,你们的蝗虫必须是亲自抓的,被网住的不要。”
刘顺安定了规矩,抓来的必须是活的,或者刚死不久的。
毕竟大队部这边,基本上都是一巴掌拍扁!
只求快,不求质量。
渔网不能拦截高空飞过的蝗虫,而且也只有这一块有成片的渔网拦截,别的地方没有。
肯定有漏网之虫去吃庄稼。
还得靠人力抓捕才行!刘顺安暗暗思忖着。
众人有些埋怨,却不敢多说。
刘顺安只得冷笑,“这蝗虫就是害虫,我收来白给你们钱,赔钱的生意,只是为了让你们度过灾荒。”
“要是谁家不乐意,我刘顺安以后就不收他的了!”
周卫国也冷着脸开腔,“有人不乐意,我也就不管了。”
“啊,大队长这可不行啊。”
“刘家柱子,是我错了,我保准不敢了,这蝗虫,你得收啊。”
要是这两人撂挑子,蝗虫不就祸害庄稼了吗?
其他人对那个人怒目而视。
老寡妇刘纯芬直接一口浓痰吐他脸上了,“刘二癞子,你要不要脸?白捡钱你不乐意要有的是人要!”
“就算柱子不给钱,他教会我们网蝗虫,让庄稼长得好,我们就得领情!”
“是啊是啊,要不是柱子脑壳转得快,我们哪里能想得出用渔网拦蝗虫啊!”
“刘二癞!你找抽是吧?你八叔公我还没死呢,你爸没了,我来替你死去的爸教训教训你!”发怒的村里的老人。
刘二癞子欲哭无泪,被人逼着道歉才算了事。
刘顺安也收下了道歉,转而对众人说,“晚上,我家里人要制作蝗虫,大家可以来看看。”
“凡是按照我的要求制作油炸蝗虫和风干蝗虫,我愿意出两毛钱一斤的价格来收购!”
人群又一次炸开了锅。
两毛钱?一盒雪花膏两毛钱!简直就是天价。
能买两斤水果糖了。
这刘柱子不会是糊弄他们吧?这蝗虫真能卖钱?
周卫国脸色一僵,这败家子女婿不会听了两句恭维话,上头了吧?
他要是亏钱了,那自己闺女不得跟着受苦?
死孩子,他得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