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猪肉，我想给春儿家送点

“爸，晚上下工后，我带着黑蛋打了一头大野猪！肉我已经拆好了！现在还没搬回来。”

“大哥，二哥，还等什么！快跟着我一起去搬回来吧！”

刘顺安的整颗心都在颤抖。

刘富贵激动得整张老脸都在抖，声调拔高：

“猪肉？你胆子咋这么大？跟黑蛋两个瓜娃子就去打野猪了？”

王翠花眼睛瞪大，捂着嘴巴一个劲地看着刘顺安。

半晌，王翠花才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刘顺安，“哪打的？”

刘顺安也压低声音回答，“就不远的，鸡冠山，里面有大货哩！”

二哥刘爱国也醒了，看着满背篓的猪肉，咽了咽口水，“小六，你咋嫩厉害哩？”

刘富贵有心想训斥自家倒霉孩子，但话到嘴边又压下了。

罢了，这年头，整点吃食不容易，小六多半也是馋肉了，哎，都是这饥荒闹的！

等大哥一脸匆忙地穿好衣服，刘顺安带着人火速赶往现场。

黑蛋等在路边，大哥刘爱家飞快给他换了个没使过的背篓，压低声音，“快走，再过三四个点就该天亮了，咱速度得快点。”

刘顺安和黑蛋都用力点点头。

为了，吃肉，拼了！

今晚，刘家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等到月亮跨过弯梢，三百斤拆好的野猪肉装满了三个大背篓！

“大哥，二哥，你们来背这些细条肉，我跟黑蛋整这些！”

几人分工明确，黑蛋手脚轻，将地上散落的车前草、蒲公英还有一些臻菇都捡了。

二哥刘爱国见状，没好气埋汰道，“这些都烂了，还捡了干啥？”

黑蛋舍不得，反驳了一句，“都还是好的嘞，药材能卖五毛钱一斤！”

车前草、蒲公英这些药材，品相好的一块钱一斤，差的打对折！

刘顺安慢了两个步子，拍拍黑蛋肩膀，“黑蛋，我二哥说话不过脑，你别急，这药材好得很！”

黑蛋自顾自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好看的牙。

刘顺安瞬间就乐了，这黑蛋，是真没心眼啊。就冲着这一点，待会也得给黑蛋多分两块肉！

刘富贵和王翠花两口子也一晚上没睡，堂屋里亮堂得能照见人影。

“啪嗒啪嗒”抽烟的声音响起。

刘富贵突然抬头瞅了一眼院子外面，瓮声瓮气道，“他们回来了。”

野猪肉，火燎的，带着一股子松香味，少了膻腥味。

闻着就好吃。

刘富贵作为大家长，把最好的肉块一大半用麻袋装好，将烟杆子叼在嘴里，开始用麻绳捆扎。

“黑蛋，这肉是你跟我家小六打的，这些肉我们农人吃了不得劲，拿去卖了，落地的钱分你一半！”

“这下水和骨头，还有猪蹄猪脑壳，我们一锅煮了，你悄悄拿回去一些吃，打打牙祭！”

最后决定，杂七杂八的肉，黑蛋拿三分之一，精肉单独拿五条。

刘顺安的意思是，专门给黑蛋他妈补补身子。

王翠花也跟着点头，特地挑了大块的，“是得给他妈好好补补，这一年没好生见到过几回。”说着还叹了口气。

这个安排，大家都觉得没毛病。

黑蛋抽了抽鼻子，只感觉腹中越发饿了，发出“咕咕咕”的响声。

黑蛋脸当即羞红。

王翠花笑了，转身从灶屋里端出两大碗红薯饭，“赶紧吃吧，吃了睡一觉，黑蛋上午你也别上工了，你那份，我让我家里老大今天一块给你干了！”

工分制，可以请假也可以替工。

黑蛋连忙摆手，“婶子，这怎么好意思，饭还能吃，咋能让爱家哥给我替工！”他没好意思，只好拒绝。

刘顺安乐得一口大牙呲了出来，声音爽朗，用肩膀去撞他，“跟我哥你客气啥？都是自家兄弟，吃！”

大哥刘爱家帮着拆肉，清理猪下水，也一边打趣道，“就是，一点活罢了，你爱家哥我还年轻，三两下就干完了。”

“哈哈哈，这倒是，不过大哥也得悠着点，这不是得给我妈添大孙么！”

王翠花当即就要来拧刘顺安的耳朵，“好啊，你个臭小子，一会儿没管着你，就敢开你大哥玩笑了，你小子臭不要脸呐你！”

一片欢声笑语中，两个嫂子也乐得开怀。

黑蛋捧着大青瓷碗，觉得这碗饭真香，眼角有些湿润，他假装不在意地抹了一把。

“哎呀，这沙子有点进眼睛了。”

说完，眼眶通红地盯着刘顺安，“柱子哥，你对俺好，俺黑蛋以后都听你的！”

刘顺安豪气不已，一口应下，搂着黑蛋脖子，“好！咱俩一辈子好兄弟！”

刘顺安看着剩下还有好大一部分肉，心里有了盘算。

“妈，这猪肉，我想给春儿家送点。”

刘顺安看着自家老妈预留的猪肉条数，感觉心里那事儿有了些眉目。

果不其然，下一秒王翠花嗔怪地打趣，白了他一眼，“哟？这就护上了？这还不是你媳妇呢！”

“不早晚都是吗？妈，今天你去送鱼给大队长家，咋样？情况咋样了？”

刘顺安承认自己有点猴急了。

王翠花把手里的精肉细细打理好，皮子褪下，打算重新用烟熏。

“这事儿，还没成。”

“啊？”刘顺安愣了。

“但这事儿啊，不绝对，有戏！”

“哎呀妈，你吓死我了！”刘顺安松了一口气，“妈，你说话咋大喘气！”

看着村里人一个接一个地打结婚证，商量着办酒席，他这不是也跟着着急起来了吗？

王翠花没好气地看着自家老儿子，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段时间，多跟周家走动走动，得一步步慢慢来。”

“这肉啊，妈也给你准备了，到时候你亲自送去春儿家就行。”王翠花目光打趣，看着自家儿子，觉得好笑。

但心里也添了一抹愁绪，这上山打猎也太危险了！

“妈，我晓得了。”刘顺安一口答应，不就是培养感情么？这事儿，他熟！

王翠花看着一向反骨的小儿子，纳罕不已。

这小六子，当真不喜欢那杨知青了？也真是奇了怪了，病倒了一场，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刘家几口人一直整到凌晨三四点，才把猪肉打理干净。

黑蛋背着分好的肉，悄摸摸从后门走了。

刘顺安看着满屋子的“战利品”，只觉得胸腔满是快意，这些，这些，这头野猪卖成的钱，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启动资金。

把这些换成钱和粮食，也或者留着以后做点买卖，都将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原书中原身熬过饥荒，也没过多久，就死了。

绝不能走原身早死的老路，也不让春儿老婆饿死！他既然穿来了，这些都要扭转！

“啪”的一声。

“爸，你敲我脑袋做啥？”刘顺安吃痛，捂着脑袋哀怨地看着刘富贵。

“哼，你反了天了，饭都不吃，水胶鞋也不知道丢哪了，一天天不着家就专门研究这些旁门左道，以后不准去了！”

刘顺安眼神一下子沮丧起来。

刘富贵恨铁不成钢，语气严肃，“山里面危险着呢，以后最多就在外围活动。”

刘顺安化沮丧为欣喜，“爸，我会小心的。”

“趁着时间还早，去睡会吧。这肉明天让你大哥早起，带你去城里卖了。卖掉的钱你想干啥？”

刘顺安一下子冷静下来。

换成钱？不行，钱很快就不值钱了，二十块钱能不能买到十斤粮食还是未知数呢。

换物件儿？也不行，不切实际的东西。

那些什么黄花梨，什么古董首饰，可是被划分成“资本家”的东西，可不能用！

最终，刘顺安咬咬牙，“一半儿换成钱，一半儿换成粮食，大米白面，糙米都行。钱留着，我有大用！”

“爸，你相信我吗？很快就要闹大饥荒了，天大旱，粮食肯定不够吃！还得囤水！人和牲口都得喝！”

刘富贵惊愕地愣在原地，烟杆子落在地上也没发觉。

“六儿，你咋像变了个人似的？这些消息，你哪知道的？真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最后一句，刘富贵是用气声问的，半信半疑，但眼里已染了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