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人能胜天，听得在场所有将士心头一颤，梁国恕更是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
人能胜天？
这苏宁昭是什么意思？
虽然这长宁城不在天子脚下，但她难道还真的想造反不成？！
“梁大人，刚才那一幕，可要写仔细了。”
“省得有人回京后，只会写女将造神，惑乱军心这等荒唐话。”
洛长缨瞥了梁国恕一眼，笑意带着几分嘲讽。
听出来洛长缨语气中的意味，梁国恕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挤出一句：“自然……自然。”
在京城的时候，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但此时此刻，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神臂弩的威力已经远超他想象，若真能量产……怕是比京城工部造出的军械还要精妙。
可问题是……这功劳若真落到苏宁昭头上，他梁国恕可还拿什么立威？
想到这里，他眼底闪过一丝阴暗。
“好，好啊。”
“苏将军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本官……钦佩。”
“呵……呵呵……此弩威力虽强，却未免太骇人听闻。”
“倘若天子知晓，怕也要心惊。”
梁国恕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干笑着开口说道。
虽然心中已经尽是惶恐，但依旧咬着牙给苏宁昭施压。
“那便让陛下心惊好了。”
苏宁昭回过身来，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般：“若不是这些兵器，长宁百姓早已无命。”
“天子若真心忧民，自会明白。”
听到苏宁昭这话，梁国恕顿时一噎。
他想反驳，却又不敢。
“苏将军。”
梁国恕深吸一口气，试探着笑了笑，语气放缓了几分：“本官也是奉旨而来。”
“既见长宁之军果有奇效，也该如实禀报。”
“只是……”
“只是什么？”
梁国恕抬眼一看，却见苏宁昭那双眼眸里平静得几乎能映出他的影子，照得他心头发虚。
“只是……”
他眼珠子一转，强作镇定地续道：“本官初来乍到，对此地情势尚不熟悉。”
“若贸然回报，恐失偏颇。”
“不如……暂且在此多留几日，细察城防军情，再作定夺。”
“如此一来，方可无愧陛下托付。”
话一出口，旁边的洛长缨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她忍不住冷哼一声，低声嘀咕：“细察？分明是想蹭功劳罢了。”
虽然是低声嘀咕，但在场的也就这几个人，自然是听得清楚。
梁国恕的耳尖一抖，脸上浮起几分尴尬的怒意：“这位女将军言辞太过放肆！”
“放肆？你要真有心为民，也不该在百姓危急时只知掏出令牌嚷嚷。”
洛长缨没好气的开口说道，仿佛当即就要在城墙上和梁国恕论个一二三。
“够了。”
苏宁昭淡淡出声，直接打断了二人的话。
“既然梁大人欲留，自可安置营中。”
说到这里，她转向一旁的士兵吩咐道：“命人清出偏营，备帐食、茶水。”
“梁大人乃天子命官，不得怠慢。”
洛长缨的眉头皱了皱，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苏宁昭目光轻轻一抬，她也只得应声：“得令。”
见此梁国恕这才挤出一抹笑，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呵呵，将军果然明理。”
“既然如此的话，那本官便叨扰几日。”
说完，他作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实则心底已经盘算开了。
这苏宁昭虽有本事，但女流之辈终归不懂官场之术。
自己只要在她军中多留几日，摸清门道，写一篇漂亮的奏折，把所有功绩都换成巡抚督军得力……
到时候，功劳岂不全是自己的！
想到此，他嘴角微微上扬，眼底一片阴翳。
…………
…………
夜色已深，长宁军营内火光连成一片，铁锤敲击声断断续续。
梁国恕的帐篷灯火通明，他一边吃着军中送来的羊肉汤，一边摇着折扇满脸得意。
“哼，这女将倒真能装模作样。”
梁国恕低声冷笑道，语气中尽是不屑：“不过一个偏城小地，还真当自己是中枢帅府不成？”
他这一路来见过了多少大小城池，就这女人不给自己面子，当真是不识抬举！
“大人，此女虽非等闲之辈，但她造兵私铸之罪，若能被陛下知晓……”
一旁的随从自然是看出来了梁国恕的态度，上前两步低声开口说道。
梁国恕眼神一亮，嘴角一勾：“那便是天大的罪！”
“不过……”
他像是突然经销商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一般，又捋了捋胡须，故作沉吟道：“若先将此事奏明，难免惹她狗急跳墙。”
“何不暗中搜证，等她彻底放松戒备，再一并送入京中。”
“届时，功劳与过失，皆在我梁国恕一念之间。”
说到最后，梁国恕微微眯起双眼，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听到梁国恕这话，随从连连点头，语气中尽是奉承：“大人英明。”
梁国恕得意地笑着，拿起酒碗抿了一口，浑然不觉外帐的阴影里，一抹清冷的身影早已站在那里许久。
…………
…………
“他想做什么？”
洛长缨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忿。
“他想立功。”
苏宁昭淡淡的开口说道，仿佛方才那番话全然没有影响到她一般：“但京官的功，向来要踩在别人肩上才稳。”
“那就赶他走。”
随着苏宁昭话音的落下，洛长缨咬牙切齿的冷声道：“他若留在军中，迟早惹事。”
“不能赶。”
然而苏宁昭却是摇了摇头，笃定的开口说道。
“为什么？”
“他虽蠢，却有一道圣旨在身。”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微微颔首开口说道：“若真将他逐出，回京后只需几句话，便能说我违旨拒命。”
“届时朝廷停军粮、断补给，百姓与士卒便要跟着挨饿。”
洛长缨一瞬也明白了其中的要害，眉头紧锁的开口问道：“那就让他留下？任他在营中乱嚼舌根？”
苏宁昭抬眼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勾：“不，既然他想留，那就留着。”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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