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洛长缨等人亦然是不甘示弱,纷纷抽出长剑,冷眼盯着对方。
双方对峙之间气氛瞬间紧绷到极点,仿佛只需一声令下,就会血溅当场。
见到自家两位将军如此模样,城墙上的守军纷纷停下动作,手持弓弩却不敢上弦,面色惊惧地望着这边。
风声呼啸,仿佛连天地都屏住了呼吸。
要知道,军中内讧可是大事!
尤其是在守城的这等节骨眼上,万一出了点儿什么事儿……
“我看苏大人心怀鬼胎,妄想借神迹立威!”
“怎么?一方统帅已经满足不了苏大人的权柄贪念,还想自立一方当土皇帝不成?”
“别忘了,这城中是陛下的子民,而非你苏宁昭的子民!”
赵坚眼神如刀,声音低沉而危险。
而苏宁昭则是不退半步,冷声反击:“赵将军心中无神,只知权势。”
“你若执意挑事误了军机,可就是你赵坚亲手毁了这城!”
就在此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率先喃喃道。
“敌军……撤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下意识的朝着城外看去。
只见本来压阵如潮的敌军,竟在混乱中缓缓退却,残兵败卒狼狈拖拽同袍尸体,渐渐隐没在夜色与雨幕之中。
“是神明显灵,护我城池!”
苏宁昭眼神一闪,举起手中的长剑高声开口喊道。
她的话语宛若火种,迅速点燃了城头将士们心底的信念。
“是神迹!”
“天佑我军!”
“神将庇护,必守此城!”
喊声接连响起,士兵们握紧了弓弩长枪,眼神里透出前所未有的坚毅与狂热。
洛长缨等人更是趁势上前一步,将剑锋直指赵坚一派,冷声呵斥:“赵将军,你方才之言,可是要违逆天意?”
这一声质问,直接将赵坚生生逼至绝境。
一时间,赵坚额角青筋暴起,死死盯着苏宁昭。
城头众人目光尽数汇聚,显然局势已然逆转。
赵坚胸口剧烈起伏,握剑的手关节发白,良久才猛地将剑尖一抬,咬牙沉声道:“既是天意……赵某岂敢拂逆!”
话音落下,他长剑重重插入青石砖缝,发出一声铿然巨响,这才算是收了手。
暴雨逐渐停歇,城头残留的血迹被冲刷得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血腥混杂的味道。
当夜鼓声渐息,守军方才松了口气。
可在城头风雨飘摇的议论声中,赵坚的身影显得格外刺眼。
“若非苏将军挡下,恐怕今夜我们都要埋骨城头。”
“赵坚方才还吼着要开城门,简直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多亏神明显灵,否则……”
“…………”
窃窃私语并未直接传到赵坚耳边,但他又这么可能什么都没听到。
赵坚骑着高头大马返回营帐,面色阴沉如铁,衣甲上溅着的雨水顺着指缝滴落。
声音滴答,仿佛在提醒着他方才的狼狈。
他当然知道,那一声声低语,皆是在暗暗嘲讽他。
开门迎战原本是他心中笃定的良策,只要一开城门,他便可向敌军投诚,顺势接受长宁城。
可如今随着敌军撤退,他的建议却成了彻头彻尾的昏招。
这一切,皆被那所谓的“神迹”粉碎。
赵坚推门入营,帐中灯火摇曳。
他重重甩下披风,火光映得他面容阴鸷,眼底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怨毒。
“神明显灵……”
他咬牙切齿,冷笑声仿佛是野兽低吼:“哼,神明何曾会庇佑?分明是有人在背后作祟!”
赵坚双目通红,手指死死捏着剑柄,指节泛白。
心虚之余,他不敢否认这一幕确实震慑人心,但内心深处却更难忍受那种被比下去的屈辱。
为何是苏宁昭?
凭什么所有人都把这份功劳归于她?
若此等神迹,能为己所用呢?
赵坚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被压抑的怒火烧裂。
他缓缓抬手,朝身边亲信一挥。
“去查。”
一旁低头不敢作声的亲信闻言一愣,下意识的开口问道:“将军,查什么?”
“自然是去查那神迹。”
赵坚目光森冷,抿了抿嘴开口说道:“我不信什么天降神威,只怕是京城有人插手,暗中布置这些伎俩。”
“若能揪出源头,本将自有法子攀上高枝。”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帐中一片寂静,只有雨后渗水的声响。
几个亲信对视一眼,心头凛然,却还是抱拳领命。
“遵令!”
赵坚冷冷点头,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
…………
雨后初晴,长宁城内的空气湿冷而凝重。
残留的血腥气与湿土的气味交织在一起,让人胸口发闷。
苏宁昭立于残破的城墙之上,盯着敌军退去的方向,心中却久久难以平息。
她曾经并非全然信奉神明之人,军中出身亲历沙场杀伐,她明白刀枪拼杀才是护城根本。
可若非那突如其来的神迹,若非神明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助,恐怕她与整座长宁城早已葬送。
“我苏宁昭又怎能做那等不识好歹之人……”
苏宁昭缓缓吐出一口气,心底竟生出一种敬畏与感激之意。
望着士兵们眼中重新燃起的信念火光,苏宁昭心头一震,随即做出决断。
“来人!”
“即刻在城中正街设立临时神龛,以答谢神明庇佑!”
她抬起战刀,语声铿锵,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言一出,城头将士纷纷两眼一亮。
“设神龛?”
“苏将军是要……”
“不错!”
苏宁昭眼神如炬,目光扫过众人,沉声喝道:“此战若无神迹,我们皆已殒命!”
“既蒙庇佑,理当献上忠诚,以表敬意!”
她说着,毫不迟疑地将手中仍带血痕的战刀高举过头,随即一步步走向城下。
百姓早在街头巷尾等候消息,此刻见到苏宁昭亲自带人抬来案几搭建神龛,不由一阵骚动。
“真要立神龛?”
“神明显灵,护我城池……理应感恩哪!”
“苏将军要以军中战刀甲胄供奉,这可是至诚之意!”
“…………”
看着人群中一阵沸腾,苏宁昭已亲手解下身上的甲胄。
那铁甲虽被雨水与血迹染得斑驳,却仍旧沉重。
她将其郑重放置于木案之上,又将手中战刀横陈。
“此刀斩敌无数,此甲护我身周。”
“今奉于神明之前,愿以我生死,换百姓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