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求仙皇帝无权

“不过咱家听着，这打也好，抚也罢，总得有个章程不是，王相老成持重，高大人忠勇可嘉，将军们报仇心切，都是情有可原。”

曹公公捏起兰花指虚点，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只是如今陛下潜心大道，以求风调雨顺，最是见不得打打杀杀了，怕是不愿徒增杀孽。”

“依咱家之见呐，不如先由王相上表奏折，待陛下批准后，下旨给那苏思文，责令其限期剿匪自清，以观后效。若其无能呢，再行论罪，这也算给了机会，又全了陛下的仁德之名不是。”

“至于庞将军那边，朝廷自然不会忘了将士们的功劳与委屈，该抚恤封赏的，断不会少。”

曹公公这番话，看似和事老，实则搅屎棍。

明面上是一方在用抚恤安抚军方，一方表明敲打苏家笼络高家之意，最终又由王勉上表内容，更把“仁德”的帽子扣在皇帝头上，堵住所有人的嘴。

最重要的是，维持住目前的混乱局面，这可相当符合宦官集团浑水摸鱼的利益。

但实际上这加剧了各方的矛盾，留下酝酿的时间，只待最终爆发。

王勉目光微闪，不再言语，默认了这个处理方式。

高尚书脸色铁青，却也无法再强硬下去。

军方代表也是还想再争，不过最终被同僚用眼神制止，能拿到抚恤和朝廷的“不忘”，已是眼下最好的结果。

这场本该决定西南命运的朝议，就在这各方势力的博弈，和太监的搅和下，达成了一份看似平衡，实则埋下更多隐患的决议。

最后，这份问责苏思文、责令平匪与抚恤的奏章被迅速拟定好，由曹公公的人送往宫内庆元帝清修的住所。

皇宫深处，一处清幽雅致的道观偏殿里。

身着朴素道袍的中年男子，正与一位白发老道对弈谈棋，周围檀香环绕。

这中年男子，便是被朝野认为痴迷修仙，从而久不临朝的庆元帝。

棋盘上，只见黑白棋子交错，白棋大龙已被黑棋重重围困，陷入将死之局。

庆元帝执着白子，眉头微皱的凝视着棋盘。

见陛下许久未落子，清虚老道拂尘轻扫，缓声道，

“陛下，这棋局势已定，白子难走困局，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绝境之中往往暗留一线生机，死局未必不可解。”

庆元帝抬眼，“哦？清虚道长这是看出了，朕这棋的一线生机在何处？”

清虚老道手指轻轻一指，点向棋盘上一个边角，那里只有一颗孤零零的白子，与白棋局势甚远，似乎并无关联。

“陛下请看，此处看似无关痛痒，然则牵一发可动全身。”

庆元帝顺着所指望去，眸中精光一闪，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内侍服饰的阴柔宦官入殿跪伏在地，恭敬的呈上一本奏章道。

“启禀陛下，高尚书联合数位御史，上奏弹劾沅郡郡守苏思文养寇自重，勾结山匪祸乱地方，已有不臣之心。奏章已由王相拟定，请陛下定夺。”

庆元帝神色不动，只是继续盯着桌上棋盘。

宦官见陛下不言，继续道。

“王相另言，苏思文乃是朝廷栋梁守边有功，此举必是事出有因，不可听信一面之词，高尚书那边对此颇为不满。”

清虚老道在一旁垂眸，正神游天外。

庆元帝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心中了然。

宰相王勉与高家素来不和，此举既是打压高家，也是不想让苏思文这颗棋子轻易被拔掉。

而宦官集团乐得坐山观虎斗，将矛盾摆到他面前。

不过他这么一位被架空的傀儡皇帝，表不表态又有什么意义呢？

庆元帝缓缓放下手中那枚迟迟未落的白子，语气平淡无波。

“朝堂纷争，不过镜中花，水中月，今日的道法精义尚未参悟，朕该去诵经静心了。”

说罢起身拂了拂道袍，不再看棋盘和奏折一眼，便径直向殿后经堂走去。

那枚关乎“一线生机”的白子，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宦官跪扶着，直至皇帝身影消失才缓缓起身，悄然退了下去。

偏殿内，只剩清虚老道看着未尽的棋局，眼中深意不显。

朝堂之上，因黑云寨引发的风波，被更高层面的权力博弈暂时压了下去，但水面下的暗流却愈发湍急。

......

黑云庄稳步发展着，但是沈小溪眉宇间的愁容并没有散去。

是夜，叶明处理完事务后回到房中，见沈小溪正对着烛火发呆，连他进来了都没有察觉到。

叶明走到沈小溪身后，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

“小溪，”叶明声音轻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几日来都郁郁寡欢的？”

沈小溪娇躯微颤，转过身，仰起脸望着叶明。

烛光下，她眼圈微微泛红，泪珠盈眶。

“叶大哥……”沈小溪声音中带着哽咽，扑入叶明怀中，双臂紧紧环住叶明，怕一松手就会失去，“我……我只是害怕。”

“怕什么？”叶明轻抚怀中女子背脊。

“我怕……我怕自己没用，帮不了你什么。苏小姐她懂得那么多，能和你谈大事，能帮到你。可我……我除了烧饭洗衣，什么都不会。”

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浸湿了叶明的衣襟，“我不敢求叶大哥心里只有我一人，我只求……只求叶大哥无论将来身边有多少人，都不要忘了小溪，能给小溪留一个小小的角落，就够了……”

沈小溪话语中卑微而恳切，带着深植于这个时代女子的无奈与依恋。

叶明心中微软，用力搂紧了沈小溪。

“傻丫头，”叶明声音低沉，“你是我叶明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与我共过患难的人，这黑云寨有今日，有你一份功劳。

无人可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叶明安慰着，沈小溪只是在他怀中呜咽，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但眼底深处那份不安，始终并未完全散去。

翌日，不知道是叶明的安慰给了她勇气，还是那份不安驱使着她，沈小溪竟主动去寻到了正在查阅地图的苏蒹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