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成功的消息，如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青云宗内部漾开一圈涟漪。
次日，内门身份玉牒与新洞府的钥匙，便被送到了沈计手中。
他告别了那间昏暗潮湿、永远弥漫着旧竹简霉味的杂役房。
当沈计踏入属于自己的洞府时，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
这里位于青云宗半山腰，灵气浓度是杂役房的十倍不止。
石室干净整洁，一应俱全，再无人鼾声与梦话扰其清净。
他将手掌贴在冰凉的石壁上，能清晰感到灵气正透过掌心，渗入经脉。
这便是地位的价值。
是他用一次次精密的计算，一次次刀尖上的布局，为自己置换来的“优质资产”。
沈计盘膝坐下，心神沉入识海。
古朴的算盘静静悬浮，横梁上，“初级会计师”五个金色篆文，正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他开始研究这个新解锁的权限。
【凡人因果审计】。
神念微动，沈计的目光穿透石壁，落在一名正清扫山道的凡人杂役身上。
“启动审计。”
与之前审计修士时那种魂力被抽离的痛感不同，这一次，魂力的损耗微乎其微。
那名凡人杂役的“财务报表”在沈计的识海中展开，其精细程度远超以往。
【审计目标：王二牛】
【资产：孝心（对家中老母的牵挂）、勤恳（二十年如一日清扫山道）、善念（曾分半个馒头给流浪狗）……】
【负债：贪念（私藏清扫时捡到的半块碎灵石）、妒忌（嫉恨同乡被仙师选中）、谎言（曾谎报工具损耗）……】
【净资产：3点气运】
【审计结论：资产状况一般，无重大坏账，命运轨迹平稳，预计将于七十三岁寿终正寝。】
信息太细致了。
细致到连一个凡人最隐秘的念头，都化作了账目上的一笔笔冰冷记录。
沈计心中并无波澜。
他看到的，不只是一个凡人的命运。
他的视野开始拉高。
越过这名杂役，越过这片山峰，覆盖了整个青云宗山门之外。
那里，是青云宗治下的广袤凡人国度。
大离王朝。
疆域万里，人口数千万。
如果说，宗门里的修士是一个个独立的、账目复杂的“大型企业”。
那么山下的凡人国度，就是一片由无数“小微企业”和“个体户”组成的，广阔无垠的蓝色海洋。
一个凡人的3点气运微不足道。
但一千万个凡人呢？
一个国度的兴衰更迭，一场波及百万人的战争，一次改朝换代的“资产重组”，其中蕴含的无主气运与因果价值，将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天文数字。
那是一片尚未被任何修士系统性开采的“价值洼地”。
沈计的呼吸，第一次出现了微不可查的急促。
他找到了。
他找到了在这艘名为青云宗的破船沉没之前，为自己积累最雄厚原始资本的完美路径。
就在这时，洞府的禁制阵法被轻轻触动。
“咚咚。”
敲门声不轻不重，极有分寸。
沈计收敛心神，挥手打开石门。
门外站着一名身穿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修为已是筑基中期，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可是沈计师弟？”
“在下钱浩，奉孙长明长老之命，特来恭贺师弟成功筑基，晋升内门。”
钱浩的态度无可挑剔，但他那看似温和的眼神深处，却藏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审视。
沈计心中了然。
孙长老的“风险投资”，到了要求“股权回报”的时候。
“有劳钱师兄亲至，师弟愧不敢当。”
沈计侧身让开道路。
“孙长老对师弟赞誉有加，常说师弟是宗门百年不遇的账学奇才。”
钱浩走进洞府，目光在石室中一扫而过。
“传功长老一脉，向来求贤若渴，若师弟不嫌弃，以后可与我等多多亲近。在内门，多个朋友，总归是好的。”
话语间，他已经将沈计划归为传功长老一脉的圈子。
沈计明白，从他借助孙长老进入天章阁的那一刻起，自己身上就已经被打上了无法洗去的派系标签。
在这青云宗内，无人可以真正独善其身。
要么成为别人的棋子，要么，就成为下棋的人。
“全凭孙长老与师兄们提携。”
沈计顺水推舟地应下，姿态放得很低。
送走钱浩后，沈计脸上的谦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危机感再次浮现。
内门的派系斗争比外门残酷百倍，他一个根基浅薄的新晋筑基，随时可能成为高层博弈间，被随意舍弃的“坏账”。
必须尽快积累实力与资本。
沈计立刻起身，走出洞府，径直向着宗门任务殿走去。
他要开启自己的“凡人国度计划”。
任务殿内，光幕上滚动着成百上千条任务。
沈计的目光直接略过那些斩妖除魔、采集灵草的常规任务，最终停留在一则长期外派任务上。
【任务：前往下辖凡人国度“大离王朝”，担任监察使，为期三年。职责：监察王朝气运流转，维系凡俗稳定。】
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一个完美的身份，一个远离宗门内斗漩涡，可以让他放开手脚进行“资本运作”的舞台。
他毫不犹豫地接取了任务。
回到洞府，在出发前的最后一刻，沈计再次沉入识海。
他的神念跨越千里，锁定了大离王朝的国都，那座名为“洛京”的宏伟城池。
他的目标，是皇宫深处，那道代表着人间至高权柄的紫金龙气。
“对大离王朝皇帝，进行远程因果审计。”
庞大的魂力如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这一次，他的识海中，展开了一张流淌着紫金龙气的、前所未有之庞大的资产负债表。
【审计目标：离高祖，赵恒】
【净资产：负一亿三千万点凡俗气运】
【核心坏账（高风险，即将到期）：二十三年前，发动“玄武门之变”，篡位夺权，屠戮兄长靖王满门。】
沈计的目光，落在了“坏账”条目之下的一行小字上。
【最大债权人：靖王遗孤，赵渊。】
【当前状态：于邻国“北燕”，为质子。】
沈计看着算盘上，“赵渊”那个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名字，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的第一次“跨国审计”，他的第一次“国运做空”，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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