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年度大比，人声鼎沸。
数座巨大的青石擂台悬于半空，数万弟子的喧哗声汇成一片灼热的声浪。
其中一座擂台上，铜锣声响彻云霄。
石猛的对手，是夺冠热门之一的内门弟子，王聪。
比试开始，几乎无人看好石猛。
他身形壮硕，功法粗陋，在擂台上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笨拙与迟缓。
王聪则截然相反。
白衣飘飘，身法轻灵，手中的长剑挽出一道道青色的风旋，剑光刁钻，将石猛完全笼罩。
剑锋切割空气的嘶鸣，与石猛身上不断增添的血痕，构成了一副实力悬殊的画卷。
他只能用粗壮的双臂护住头脸与心口，狼狈地格挡、后退，被压制得抬不起头。
擂台下，讥讽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就是那个石猛？去年不是第一轮就被打下去了吗？”
“运气好罢了，碰到王聪师兄，他的好运到头了。”
“快看执法堂的光幕，那个押了五百灵石的蠢货是谁啊？赔率一比五十，这是把灵石扔水里听个响吗？”
一道道幸灾乐祸的目光，汇聚向那条刺眼得可笑的下注记录。
赵拓站在人群的角落，整个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透。
手心黏腻，指节因为攥得太紧而失去血色，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水底换气般沉重。
他盯着擂台上节节败退的石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他肋骨生疼。
输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不远处，同样混在人群里的沈计，却平静。
周围的喧嚣、擂台的激斗，都无法在他漆黑的眼底掀起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在审视自己亲手打造的器物，是否能发出预想中的声响。
他相信袖中那具算盘冰冷的审计结果。
擂台上，王聪的攻势愈发凌厉。
久攻不下让他脸上浮现出不耐，他不想再和一个炼气期的蛮牛浪费时间。
他要结束这场无聊的比试。
王聪身形陡然拔高，全身灵力疯狂灌注于剑身，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
“风卷残云！”
他低喝一声，整个人与剑光融为一体，化作一道致命的流光，直刺石猛的心脏要害！
尖锐的破空声，让台下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赵拓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浑身血液几乎在这一刻冻结。
完了。
就在那致命的剑尖即将触及皮肤，即将刺破心脏。
“吼——！”
一声不似人声，充满蛮荒与暴戾的咆哮，从石猛的喉咙深处猛然炸响！
狂暴无匹的气息轰然席卷整个擂台！
他皮肤之下，一道道暗红色的蛮牛图腾亮起，虬结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度膨胀，撑得衣衫寸寸碎裂！
【古蛮牛血脉】！
在生死一线的压迫下，被动激活！
“噗嗤。”
王聪的长剑刺入了他的胸膛，却只没入寸许，就被坚逾金石的肌肉卡住，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再难寸进。
石猛对此不闻不问。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胸口的伤。
他抬起那只砂锅大的拳头，无视了所有精妙的招式与剑法，对着眼前那张写满惊愕的脸，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一拳轰出。
拳风呼啸，空气都被打出一声闷爆。
王聪的护体灵光脆弱得如同纸糊，应声而碎。
他整个人被无法抗拒的巨力击中，在半空中喷出一大口混着内脏碎片的血雾，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飞出擂台，重重砸在远处的地面上，当场昏死。
全场死寂。
那山崩海啸般的嘲笑声、议论声，戛然而止。
针落可闻。
数息之后。
“轰！”
人群彻底炸开，惊呼声、倒吸冷气的声音、难以置信的议论声汇成恐怖的音浪，几乎要掀翻演武场的天空。
赵拓呆立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他颤抖着手，几乎是凭着本能，点开了自己的记功玉牒。
赌局结算的光幕弹了出来。
上面的灵石余额，从“五百”，变成了一个他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两万五千。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冲上天灵盖的狂喜。
他抬头，越过无数攒动的人头，拼命寻找着那个融入阴影中的、神明般的身影。
终于，他看到了。
沈计依旧站在那里。
赵拓的目光穿过鼎沸的人声，与沈计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对上。
这一刻，赵拓心中涌起的，不再仅仅是感激。
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以及，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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