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中的古朴算盘，滚烫。
那温度几乎要烙穿他的皮肉，灼烧他的神魂。
一股股精纯磅礴的暖流，顺着某种玄奥的因果联系，汹涌灌入他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比清算王大海时庞大了数十倍。
沈计干涸的身体，贪婪地吞噬着这股天降横财。
他体内那道无形的枷锁，在这股力量的剧烈冲刷下，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音。
咔嚓。
枷锁，断了。
天地间的灵气，从未如此清晰。
它们疯狂地朝着沈计的身体倒灌而入，周身窍穴在这一刻被尽数冲开。
炼气一层。
成了。
持续了数月的饥饿感与虚弱感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与强大。
沈计强行压下身体的蜕变，心神第一时间沉入算盘。
一行行崭新的金色篆文，在光幕上凝结。
【高风险坏账清算完毕。】
【结算收益：纯净气运三十五点。】
【魂力大幅增长，解锁新审计权限：组织架构（初级）】
【新信息解锁：青云宗资产负债总表（极度模糊版）】
组织架构审计？
宗门资产负债总表？
沈计的心脏一跳。
晋升的喜悦之上，又添了一份巨大的好奇。
他毫不犹豫，将心神集中在那条新解锁的信息上。
他想看看，自己如今所在的这个名门正派，这份“资产”，究竟成色如何。
下一刻。
一张简单到极致，却又触目惊心的报表，在他识海中轰然展开。
【审计目标：青云宗】
【资产：……（权限不足，极度模糊）】
【负债：……（权限不足，极度模糊）】
报表的最下方，一行由无数因果线条扭曲而成的结论，释放出让沈计魂魄都在战栗的冰冷。
【净资产：-34,500,000标准灵石。】
【审计结论：严重资不抵债，核心灵脉预计于29年零8个月后彻底枯竭。届时宗门护山大阵将失效，宗门将实质性破产。】
刚刚因突破而涌遍全身的暖意，消失。
深入骨髓的寒气，从他的尾椎骨炸上天灵盖。
他识海中的那份报表，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神魂。
破产？
资不抵债？
灵脉枯竭？
沈计的呼吸骤然停滞。
胸口发闷，窒息感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一直以为，自己进入了一家前景光明的“上市公司”。
开局虽然只是个底层员工，但只要步步为营，总能向上爬。
可现在，算盘用最冰冷的数据告诉他。
这根本不是什么绩优股。
这是一个巨大的，即将爆破的金融泡沫。
是一艘正在加速沉没，船体布满了看不见的窟窿，却还在用华丽甲板与热闹宴会粉饰太平的巨轮！
眩晕感袭来。
之前清算王大海、扳倒张胜所带来的所有安全感，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个人的恩怨，在整个宗门即将崩溃的宏观危机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一旦宗门破产，护山大阵失效，他这个小小的炼气一层弟子，和外面那些挣扎求生的散修，又有什么区别？
不。
他甚至还不如散修。
作为青云宗的弟子，当这艘大船沉没时，他必然会成为周围那些饿狼般宗门的猎物。
恐惧攫住了他。
但仅仅几个呼吸。
这种恐惧就被一种更加极致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前世身为顶尖法务会计，在嗅到“破产重组”的血腥味时，才会从骨子里泛起的……贪婪。
沈计的眼神，从震惊，到恐惧，再到冷静。
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一艘将沉的船，对于乘客是灭顶之灾。
但对于一个“清算人”而言……
这是千载难逢的饕餮盛宴。
“不行……”
他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却无比坚定。
“在它倒下前，我必须成为它最大的债权人。”
几天后。
赵拓派人传来消息。
为了感谢沈计的“善意提醒”，他已通过其师父传功长老的关系，为沈计在宗门物资库谋得了一个记名弟子的职位。
虽然依旧是底层，但比起杂役，已是一步登天。
最关键的是，物资库，掌管着整个宗门底层资源的流转。
那里，有最真实的账目。
沈计站在物资库的门口。
他看着那些来来往往，脸上或带着憧憬、或带着骄傲的同门弟子们。
他们讨论着下个月的宗门小比，讨论着哪位师兄又突破了，讨论着谁又从宗门兑换了珍贵的丹药。
他们对未来充满希望，对宗门无比信赖。
没有人知道，他们脚下的这片根基，正在以一个固定的速率，走向腐朽与崩塌。
沈计的眼中，闪过极其短暂的怜悯。
旋即，这丝怜悯就被算计与无尽的贪婪所彻底淹没。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崭新的记名弟子服饰，迈步走进了这座掌管着宗门“现金流”的巨大仓库。
在他眼中。
这里存放的，早已不是什么灵草、矿石。
而是一笔笔可以被他利用、被他撬动、被他占为己有的……
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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