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乌云遮蔽,外门杂役居住的区域陷入更深的黑暗。
一间偏僻的杂役房内,油灯的火苗微弱地跳动。
沈计端坐于桌前,面前摊开着一本账簿,上面的墨迹未干。
他似乎正在核对宗门杂物出入的流水,指尖还沾着淡淡的墨香,呼吸平稳,与周围所有熬夜做工的杂役没有任何区别。
无人知晓,他的全部心神,早已顺着一根无形的因果之线,延伸至数百步外的一处阴暗角落。
那里,是王大海回自己小院的必经之路。
旁边堆积着一垛半人高的柴火,散发着潮湿的木头气味。
一道瘦骨嶙峋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
是狗子。
他双手攥着那根沉重的铁棍,手心里的汗水混着血痕,让铁棍变得湿滑冰冷。
他的心脏在胸膛里狂跳,每一次跳动都撞击着他的耳膜。
远处,传来了哼着淫秽小调的歌声,由远及近。
是王大海。
狗子的呼吸停滞,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
王大海喝得半醉,脚步虚浮,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摇摇晃晃地走进了这个拐角。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
就在他与柴堆擦身而过。
阴影活了过来。
狗子用尽了一生中所有的力气,从柴堆后窜出,压抑到极致的仇恨化作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手中的铁棍带着尖锐的风声,狠狠砸向王大海的后脑。
“嘭!”
一声沉闷的钝响。
王大海的歌声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后脑涌出的温热液体迅速浸湿了地面。
狗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一动不动的王大海,巨大的狂喜与虚脱感同时涌上心头。
死了。
这个畜生终于死了。
然而,凡人终究低估了修仙者的生命力。
仅仅数息之后,倒在地上的王大海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开始挣扎。
他晃晃悠悠地用手撑地,试图爬起来。
月光恰好从云层缝隙中透出,照亮了他那张因剧痛与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的双眼充斥着血丝,地盯着狗子,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杀意。
“你……找死!”
王大海的声音嘶哑。
狗子脸上的狂喜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他没死!
他竟然没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狗子惊恐地尖叫着,胡乱地挥舞起手中的铁棍,朝着王大海的身上疯狂砸去。
“砰!砰!砰!”
王大海虽是重伤,但炼气三层的反应依旧在。
他狼狈地在地上翻滚,躲避着大部分攻击,同时体内灵力运转,一只手已经泛起微弱的白光,准备发动他那粗浅的法术。
就在他侧身闪避,准备给这个胆大包天的乞丐致命一击时,他的左腿一僵。
动作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停滞。
旧伤。
沈计的审计报告中,那条毫不起眼的记录,在这一刻成为了决定生死的判官。
这个破绽只有一瞬。
但对于一个求生欲爆发到极致的人来说,足够了。
狗子眼中闪过疯狂,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旧伤,他只看到对方的动作慢了。
他嘶吼着,将铁棍高高举起,对准了王大海的头颅。
“啊啊啊!”
一下。
两下。
三下。
沉重的铁棍一次又一次地落下,骨骼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王大海那只泛着白光的手无力地垂下,眼中的凶光与生机一同迅速消散,最终只剩下浓浓的不敢置信与憋屈。
他,青云宗外门管事,炼气三层的“仙师”,最终死在了一个凡人乞丐的铁棍之下。
死得无声无息。
狗子扔下沾满脑浆与鲜血的铁棍,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随即被巨大的恐惧攫住,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消失在夜色中。
杂役房内。
沈计手中的毛笔,恰好在账簿上写下最后一笔。
他袖中的算盘,微微发烫。
那根连接着王大海的因果之线,彻底崩断,消散于无形。
沈计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工作。
他伸出手指,探入袖中,指尖在冰凉光滑的算珠上轻轻一拨。
“啪嗒。”
一声清脆、微弱的响声,在静室中响起,旋即消散。
他心中默念。
“一笔勾销。”
精纯的暖流,顺着冥冥中的联系,凭空出现,涌入沈计的四肢百骸。
那是被清算后逸散的“无主气运”。
饥饿感与疲惫感一扫而空,消耗的魂力得到了补充,甚至还有些微的增长。
冰冷的算盘上,一行新的篆文缓缓浮现。
【坏账清算完毕,结算收益:纯净气运3点。】
【解锁新会计模块:资产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