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呼啊……”
好困……陈穆胜昨晚几乎一夜没睡。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被拉去“批斗”的一天。
多亏了那个什么修正后的第四条规约，妹妹陈美春回家后，表现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算了，她平时对自己也够过分的。陈穆胜本来还隐约期待，经历了告白事件后，她的态度能稍微改变一点。
不能这么想。陈穆胜很清楚，抱着不切实际的愿望，只会让本就艰难的人生路显得更加漫长。
陈穆胜的家离公司有三站地铁的距离。
虽然也可以骑自行车通勤，但他更习惯挤地铁。
毕竟陈穆胜行动时总是疑神疑鬼。骑自行车时，他总担心会有车突然从路口冲出来，或者人行道上的小孩毫无预兆地窜进车道，太危险了。
虽然拥挤不堪的地铁让人难受，但只需要忍耐三站就好。
从家走到最近的地铁站约三分钟，搭乘地铁七分钟，再从地铁站步行到公司大约十分钟。
陈穆胜随着人流挤出闷罐子般的车厢，沿着熟悉的街道走向公司。
或许是因为最近状况频出，他下意识地警惕着四周。
“今天……总该风平浪静了吧？”
但为了不惹出更大的麻烦，他似乎不得不继续配合那个人的“作战计划”。
“陈穆胜，早上好。”
“啊，早——甄香经理？”
“那个人”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他身侧。
“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到公司后，来一趟小型员工培训室。”
“一大清早就要约谈我？”
究竟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需要一到公司就被请进员工培训室？
“要是你一大早就叫我过去，同事们会怀疑我在拥挤的地铁上非礼了别人……”
“你还是老样子，总能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
甄香经理轻笑一声。
“就算你想当色狼，也请先记住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无论你对女朋友做什么，她都不会有怨言哦。”
“我单身。”
据陈穆胜所知，他身边并不存在这样的女性。
“其他经理早上通常会待在经理办公室，但员工培训室是空的。今天我要给你进行‘特殊指导’。好好期待吧。”
甄香经理丢下这句话，便迈着利落的步伐先行离开了。
特殊指导？她之前的那些“指导”就已经够不按常理出牌了。
“甄、甄香经理，早上好。”
“你们早。”
刚进公司的几位女同事向甄香经理问好，甄香经理也微笑着回应。
仅仅是这样普通的打招呼，女同事们却在她走后兴奋地小声议论起来。
此刻，甄香经理已经踏着宛如模特般的步伐远去。
她外形出众，套装窄裙勾勒出优美的臀腿线条，连专业模特恐怕都要逊色几分。
陈穆胜能理解女同事们为何会憧憬她。
如果这些女孩见识到甄香经理“指导”他时的样子，或者她在烤肉店里的模样，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或许见识到她更有人情味的一面后，她们会对她更有好感也说不定。
至少对陈穆胜而言，比起她那种高不可攀的模式，他更……算了，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陈穆胜到公司放下公文包后，认命地走向小型员工培训室。
尽管百般不情愿，他还是出席了这场“特殊指导”。毕竟，如果甄香经理发现他没来，天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足以让陈穆胜心生畏惧。
“啊，你来啦。今天也帮你泡了红茶，可以吗？”
“……能加点糖吗？上次的有点苦。”
陈穆胜刚踏进员工培训室，甄香经理便笑着迎上来。
他接过那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在她示意的椅子上坐下。
“原来你喜欢加糖的红茶。喜欢甜食？嗯……”
甄香经理点了点头，放下自己的杯子，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正对着陈穆胜。
“经理，今天叫我来是……？”
“我小时候很可爱哦。”
“什么？”
她突兀地开启了话题。
“因为长得还算甜美，脑子也转得快，懂得怎么跟人相处，从幼儿园到小学，我在男生中间还挺受欢迎的。”
“我……我能想象得到……”
以她现在的美貌，不难推测她小时候必然也是个可爱的孩子。既然她能成为优秀的经理，智商和能力自然毋庸置疑。
但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是想说明她小时候比吴垢还可爱吗？
“但是——我父亲原本生意做得不错，可在我七岁那年，他被人骗了，导致公司破产。”
“破、破产……？”
话题瞬间急转直下，变得沉重。
“接下来的发展很俗套。除了工作，父亲在其他方面也接连失败。没过多久，我父母就离婚了。”
“不好意思，经理……”
甄香经理说得很认真，陈穆胜不想打断，但他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听这些如此私密的事情。
“经历了一系列风波后，我必须跟父亲一起生活。我身边的人都知道了父亲破产、离婚，成了单亲爸爸。邻居间的情报网真是可怕。”
“……就算没有社交媒体，消息传得也很快。”
甄香经理并没有要求陈穆胜回应，但他如坐针毡，无法保持沉默。
“他们得到的情报相当准确。我当时的朋友和他们的家人都清楚我家的遭遇。然后——我变成了‘那个可怜的女孩’，不再是‘聪明可爱的女孩’了。”
“…………”
如果陈穆胜的朋友遭遇这样的不幸，他大概也会觉得对方很可怜。
“同学们并没有霸凌我，但他们对我的态度变得小心翼翼。现在回想起来，他们是在顾虑我的感受。即使年纪还小，他们也明白不能随便跟我开玩笑。”
“家、家长大概也叮嘱过吧……”
“或许吧。但是，我仍然想当那个聪明可爱的女孩。看到别人觉得我可怜、同情我的样子——我感到非常屈辱。虽然那时候我还不太懂这个词的意思。”
“你自尊心很强啊……”
小孩子也有自尊心——或者说，大人有时会为了利益放下自尊，但孩子往往做不到。
“所以我很努力地昂首挺胸，坚持说‘我一点都不可怜’——虽然那时候根本没什么胸部。你看，现在可是有E罩杯哦。”
“不用补充这种细节！”
即使隔着套装外套，她的胸部曲线依然引人注目。陈穆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了过去。
他希望她别提这些多余的信息，否则他会想起她之前手托胸部，或者内衣透出衬衫的画面。
“我是在体贴你哦，你不希望我这样吗？我这几天可以给你看我小学、初中和高中的照片哦。”
“……不、不用了。”老实说，陈穆胜非常感兴趣。
这位大美人学生时代的照片……如果登在杂志上，恐怕连对写真偶像的照片都无感的陈穆胜也会多看几眼。
但眼下气氛严肃，他不好意思点头。
“那我继续说了。从小学到大学，我努力提升我的外在形象，拼命学习——等到我回过神来，我不再是‘聪明可爱’或‘令人同情’的女孩，我成了让身边的人感到距离感、不敢轻易接近的女性。”
说到这里，甄香经理优雅地啜饮了一口红茶。
“先简单说到这里。这就是我变得‘高不可攀’的原因。”
“为、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私密的事情？而且，按照常理来说，人们不是要经历更深的误会和磨合后，才会互相倾诉这些吗……”
“你是不是没用的小说看太多了？我没兴趣对你故弄玄虚。不管你问什么问题，我都愿意回答。不只是身高体重三围，涉及性的话题也可以。不过我到了这个年纪，却没有任何性经验——”
“哇！别说了。不用告诉我这个。”
陈穆胜忍不住站起身想要阻止她。
她刚才差点（不，是已经）说出了非常惊人的信息——陈穆胜决定假装没听见。
“我会假装没听见，绝不是因为觉得成熟女性没有性经验很可悲哦。”
“你也没必要补充这一句哦。我不介意跟你谈这个。你可以追问得更深入些。男生不是都喜欢这种话题吗？”
“我宁愿你继续讲刚才的心灵创伤。”
“哎呀，那我可以讲得更详细点。比如我父母离婚前那些绝对不该让孩子听到的争吵，或者我妈离家出走前最后的叫骂。很刺激哦。”
“……还是别告诉我了。”
别人家的隐私，知道得越多越麻烦……
“顺便告诉你，二十八年来，我是第一次对别人说起这些事。我也有几个朋友，但从未跟他们提过。”
“那也不该告诉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所以你才无法轻易相信别人吧？我愿意对你开诚布公，也绝对不会对你说谎。我甚至可以让你每天检查我的手机。”
“不必了！我只是你的下属，没必要担心你出轨……”
手机里塞满了个人隐私，就算对方主动让他看，他也敬谢不敏。陈美春经常把手机乱丢在客厅，每次有电话进来，陈穆胜都会刻意移开视线，不去看来电显示。
“跟你说清楚，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
“我知道……”
陈穆胜当然明白甄香经理的意图。
这也是“指导”的一环，她在试图让自己喜欢上她。
为了证明她之前的告白是认真的，她不惜将无人知晓的沉重秘密和盘托出。
这一招确实有效……陈穆胜对甄香经理的好奇心确实加重了。
说起来，陈穆胜过去好像确实对甄香经理说过些什么。“那件事”究竟是指什么？
陈穆胜对那段被遗忘的对话很感兴趣。如果现在问她，她会说吗？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认真的。我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证明。比如说，用我这E罩杯的——”
“拜托别再提胸部了！”
真是的，陈穆胜已经没精力思考别的事了，这位美女经理的攻势一波接一波。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这样一来，我们以后就不用浪费时间在处理麻烦的心灵创伤或者解开误会上了。那么，开始吧。”
“开始？开始什么？”
“指导的第二步骤——”
甄香经理扬起一抹无所畏惧的笑容。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要跟我‘假装交往’。而我要对你展开猛烈攻势，直到你真正喜欢上我。”
“猛烈攻势？请等一下。你要同时进行这两个计划？”
“这都是为了让郑可怜她们彻底死心，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真的别无他法。”
“明明就有其他办法吧……”
糟了，这个人果然很清楚郑可怜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她当时在巡查办公室那声轻松的“太好了”，根本就是看穿了事态的后续发展。
听她突然谈起沉重的过去时，陈穆胜就觉得不对劲……原来陷阱是在这里等着他。
无论结果是好是坏，甄香经理陈述完她的过去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陈穆胜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听她说这些。
“就是这么回事。陈穆胜，你以后不用跟我客气。你可以……自由地对待我，从头到脚，任何一个部位。”
“你这话歧义也太大了！”
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上司竟然试图引诱她的下属。
事态的发展正朝着越来越不妙的方向滑去……
陈穆胜担心，她可能已经设好了更深的陷阱等着他。那陷阱会比之前那些没穿内衣的突袭、手托胸部的暗示、烤肉店的喂食攻击更加难以招架。
就算陈穆胜疑心病再重，能躲得过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吗？
搞不好一个不小心，他自己都会主动踩进那些陷阱里去。
太奇怪了，这一切都太奇怪了。陈穆胜明明是世界上最讨厌“经理”这类生物的人，为什么偏偏会成为这位美女经理的目标？
人生在世，有时候真的会被猝不及防地抛入到意想不到的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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