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隐藏的猎人

渺小的猫头鹰消失了，一阵疯狂的笑声响起来，不断在宽阔的大殿内回荡着。

渐渐地，四周的环境化为了一片虚影，烟雾不停弥漫，四下里传来无数虎啸狼嚎。

很快，连虚影也隐没无踪，只剩那笑声伴随着恐怖的兽吼。仿佛无处不在，又仿佛只存在于众人的脑海中，已分不清到底是在现实还是虚幻。

忽地浓雾乍开，从中钻出一颗戴着巨大雄鹿头面具的脑袋，嘶嘶作响的毒蛇般吐着信子：“你输了，又一次……”

“都不要动！”乔里克高声喝止众人。

铿的一声，红酒窝被他高举到了半空中。

刹那间，像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云间，又像是一盏打破黑暗的明灯，无数温暖的光线从剑身上四下射出。

那些隐隐约约，盘桓在黑暗中的兽魂们，一沾到这股光线，身体就如冷水浇到了滚烫的热锅上，无不发出令人震耳欲聋的惨叫。

“收起你那套鬼把戏，你在我面前没有力量！”

乔里克高举着红酒窝一步步迈向那个高大的身影，周边那些浓重的白雾、骇人的猛兽犹如被大风刮过的羽毛，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时众人才看清站在伯爵面前的是何等的生灵。不，确切地说，是一位魔神。

祂，名为海尔辛。

“红酒窝呵。”海尔辛不可一世地狂笑道：“就像你的祖先克莱夫一样，你又能使用它多久呢？”

“比你想象的更久。”乔里克抬头仰视着他，源源不断的红光宛如朝霞从他的手中四射而出，这一刻他比神灵更自信。

这剑是神器，克莱夫凭它改变了这个世界，改变了泰姆瑞尔。就像蝴蝶扇动翅膀，在过去的某个瞬间，他的祖先卷入了这翅膀所带起的风暴。

风暴怒号着，咆哮着，将这把剑扔给了他，推动着他改变这个世界，改变祂自己的命运。

风暴又哀嚎着，飘荡着，四处流浪着，将乔里克送到了这个世界……未曾走过的路，他要走一走，被遗忘的人，他记忆深刻。

他也能改变世界，他为什么要怕海尔辛？

“虚张声势。”海尔辛往后退了一步，这才轻蔑说道：“收起你那把破剑吧，我不是为此而来。”

“说出你的来意，猎王。”乔里克将宝剑的光芒稍稍收敛，这街溜子虽然强横，但不屑撒谎。

“你又输了。”海尔辛重复道，目光一如既往充满了轻视。

“不，没有。你看他——”

乔里克这次没有装傻，毫不犹豫地指向站在角落里的克洛维，这位老者从开头到现在都默默注视着海尔辛。

咚的一声，大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海尔辛举起手中的苦涩与慈悲之矛。在祂脚下，那些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像蛛网般往四周扩散而去。

“不能保护狼群的头狼，毫无价值！”

“呵呵。”乔里克回以轻蔑的笑声。

自从那场运动会惨案发生后，他便知道海尔辛的挑战和报复来了，之所以隐忍不发，只是在等待机会而已。

如果没有这本形如宣战书的日记，他还会继续等待，直到将最猛烈的回应带给这位狂傲的魔君。

银手被驱逐出帝都，就是他隐秘的安排。这世上除了他和克洛维之外，没多少人知道，臭名昭著的银手是从天际省战友团这个组织分裂出来的。

为什么分裂呢？说来讽刺。

威名远播、战艺高超、视荣誉为生命，能影响一地政治格局的战友团高层，早被海尔辛渗透成了筛子，他们暗地里全是狼人。

这一现象在很久很久之前，被某位团员发现。他带着那些不甘于出卖灵魂、沉溺于无谓杀戮的同伙们脱离了战友团，成立了银手这个组织。

随着时间的推移，连战友团自己都遗忘了这段历史。

但银手还记得，在他们的首领交接仪式上，最重要的一项传统，便是告知下一任团长：牢记净化战友团血脉，重塑伟大先驱伊斯格拉默的荣光。

可这个秘密没人会信，也不能告诉普通成员。因为海尔辛关注着祂的每一个孩子，如果出于信仰原因而屠杀兽化人，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这就是银手为什么这么恨兽化人，甚至到了剥他们皮来换取生存资源的地步，海尔辛也没有亲自出手的原因。

在这位高傲的魔神心中，这未尝不是对祂所有孩子的一种试炼。

这也是他驱逐银手的原因，他要让好汉打好汉、英雄斗英雄。天际省多的是银手，有他的帮助，银手们足够颠覆战友团，让这位嚣张的魔神尝尝失败的滋味。

不过部分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银手内部竟然还有一颗钉子，敢携带毒品过关，幸亏给了克洛维幸存者灵药，否则……

猎人魔君看来一直关注着他，出于本能又或者憎恨，洞察了他的一部分布置。好在祂只是简单地认为，这又是场普通的狩猎竞赛，所以只派出了祂的新选民来截杀归家的银手。

是时候给祂一点震撼了，乔里克微笑着抬头，缓缓说道：“战友团。”

听到这个词后，海尔辛沉默良久，第一次正视眼前的凡人：“有趣，你竟然知道这件事。”

“既然你的目标是他们，那这场狩猎确实还没有结束。”

海尔辛越说越兴奋，高声道：“那就让狩猎继续吧，让鲜血流成河，让我的狼群和你的狼群一较高下……”

“别急。”乔里克毫不迟疑地打断了这位狩猎与竞技之神，“既然是比赛，那就要有规则、有奖励。”

这话转移了海尔辛的注意力，祂略感好奇地问道：“就像你的那些纸牌游戏和运动会？”

“对。是不是比你和疯神谢尔格拉的那场比赛有趣多了。”

乔里克的话让海尔辛很不适，只因那场比赛祂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力量，有时候在智慧面前毫无用处。

“你在试图激怒我，又想玩弄哪些诡计？”祂平静地注视着乔里克，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

“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罢了。”

乔里克耸耸肩，抛出他早就想好的条约：“规则很简单，只有一条：过了今天，我们不得以任何形式为他们提供帮助，更不得以任何理由亲自参与这场比赛。”

“我说的是——任何！”怕海尔辛不明白，他还拿克洛维举例说道：“比如这个人突然被发现是某位魔神的私生子，你也不能以信仰或者神战的名义干涉。”

“当然，同样的，在比赛没有结果前，我也不会透露战友团是狼人的事实。”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比喻很糟糕？”海尔辛嗤笑一声，接着说道：“那么奖励呢？”

“既然你看过纸牌游戏，那么应该了解这是一种赢家通吃的游戏。”乔里克嘴角上扬，单手在半空中狠狠一抓。

“我要战友团。”

普通的猎人狩猎动物，稀有的猎人狩猎同类，极少数的猎人能把一城一国都视为猎物。在乔里克看来，他和海尔辛一样，万事万物都可以是猎物，它们没有任何区别。

海尔辛大笑道：“我有点喜欢你这个狂妄的凡人了。那就这么说定了，猎人……”

祂高大的身躯消散于空气中，临走前根本没提自己的奖励。在高傲的海尔辛看来，这场比赛如果能让祂开心，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根本不值一提。

四周的环境又恢复了原样，众人面面相觑着，心中泛起很多、很多的疑问。

“你什么时候跟海尔辛比试过？对付战友团是什么意思，他们又怎么跟海尔辛扯上的关系？这老家伙什么情况，真是哪位魔神的私生子？”

马科里奥按捺不住了，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抛出，对他来说求知的欲望远比恐惧要大得多。

乔里克瞪了他一眼：“蠢材，你以为去年运动会那头狼人哪来的！”

他往四周扫视了一圈，不相干的人已经全部离开，这才解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