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见青山

一座恢弘的宫殿内，从规模跨度上看，这里绝对不输灵山或瑶池任何一座天界道场，只是稀薄的人烟，纵使让人忍不住怀疑，这里是否真的有人存在。

不过这里真的有人存在，巍峨山下，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牧马放羊，有人蹲坐在盘在山峰上的溪流边洗涤旧衣服上的污垢，再向上去，恢弘的宫殿内，有一老者含笑收拾着棋盘上的残局。

偌大的宫殿，仿佛只有拾棋老者一人。

“你啊你！每次被我屠了大龙，都要拆掉一副棋盘，跟你一起下棋这么多年，你的棋艺不长进，我的脾气却是蕴养的不赖！”

兴许是老人厌烦了一粒一粒将棋子收回棋盒中的工作，大手一挥，包括棋盘在内，全部都变成了粉碎，轻风浮动，便化作了尘埃。

“好好的棋子，非要叫做大龙，似是而非，厌烦的紧！”

宫殿之内又有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若不是他出声，想来便不会有人发现他置身这座宫殿之内。

披头散发，不怒自威。腰间悬着三尺气概，一只龙龟被中年男子当作靠垫塞在身下，脚下有灵蛇游曳，时不时地吐着信子。

“不喜欢干脆就戒了，莫要散过了气运便找我来下棋。还有不必老夫多言你也清楚自家事，若是你在为了青帝而胡闹下去，你那一身滂沱的气运就要散尽了！莫要嫌老夫多此一举啰嗦，只因你身系重大，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这北方的子民谋划些时日吧！”

老人上前两步，看到中年男子的脸色比下期之前好转许多，这才放心。

“这身汽运散尽了又如何，我只是想再看阿青一眼。”

中年男子幽幽一叹。

“大概是她还在生我的气吧！”

中年男子看向远方，那年有一青衣女子不顾他的劝阻出剑，那年他心里不只有那青衫鬓婉，还有许多自小熟知的容颜。

他终究是没有出剑，只远远的瞧着，那青衫女子在雷霆中越战越勇，直至身死道消。

他转身离去，不曾流泪。

之后过了一世，中年男子反复思量，都只觉得他当时应该追随那青衫女子出剑，至少自己有愧而无悔。

于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三界六道的轮回中，总是有中年男子的身影。一方的风水气运散尽了又如何？在此时的中年男子看来，终究是敌不过那席青衫的一颦一眸。

中年男子的目光中满是唏嘘，由远及近，又看到了那拾棋老人脸上讥讽的笑容。

“我即使散尽了浑身气运，依旧是真武荡魔大帝，倒是你章老头，儿子的仇真的能放下？”

中年男子含笑看向自己身前的老人。

宫殿内的两个人，叶小碟都认识。拾棋老人章步龄，叶小碟师父章仝玄的父亲，也曾在天帝的手中为叶小碟求过情，虽说冥界一行九死一生，但终究是承了老爷子和佛主的情，叶小碟才没有被天帝当场击杀。

另一个中年人叶小碟更为熟悉，虽然没有见过本尊，但相传武当山就是他的道场，武当三十六峰更是供奉着他的雕塑，叶小碟许久之前还把他雕塑手中的铁剑带在身边，当做武器。

真武大帝。

“我那儿子，下界之后便不再有消息传来，没想到再见却是永隔。”

对于真武大帝的嘲讽章步龄丝毫不恼，只是平静的神色有点怕人。

“我这当爹的没本事，过去逼他太甚，而今又没办法给他报仇，搞不好还要跟仇人通力合作！时不予兮！”

章步龄语气中带着无奈，修为能力到了一定境界，便不由自主的承了身在高位的人，然后被大局为重四个字锁的死死的。

不过很快的，章步龄就笑出声来，而后饶有兴致的对真武大帝说道。

“虽然替我那不孝子惋惜，但那小子调教出来的徒弟是真的没的说！”

想起那日瑶池相见，章步龄还是喜欢对自己儿子的徒弟挑拇指。

“肉身凡胎，愣是登临了三十三重天，而且还打得瑶池不得安宁，光是想一想，就回味无穷！”

章步龄砸着嘴，仿佛是灌了几斤好酒。还想要跟真武大帝炫耀些什么，章步龄和真武大帝两个人却是同时呆住，而后又不约而同的望向东方。

“有客人到了！”

望着东方，真武大帝心头没来由的一松，而后脸上不自觉的出现了笑容。

叶小碟被白帝一脚从云雾之中给踹了下来，在即将砸中地面的时候，总算是恢复了几分意识，之前发生过什么，也在他脑海中清晰的呈现。

眼中有一座山峰变得越来越大，没有任何犹豫，叶小碟护住怀中的叶狸，手掌用力，不远处的墨雪便被叶小碟给吸到了身下。

轰！

伴有尘烟的降落，若不是拉过皮糙肉厚的墨雪当垫子，叶小碟这一摔怎么都要难受上一阵子。

“叶小碟！你当真以为我不敢跟你翻脸吗？”

墨雪咆哮着，口水也是险些溅了叶小碟一脸。

不过话音才落下，墨雪自己就安静了下来。

扫视周围，人不多，男耕女织，挑水担柴，这样的画面并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但如果这些人都是仙人境呢？

身体还有些疼痛，但那种不致命的小伤墨雪早已经不在乎了！如今墨雪的盘算很简单，若是单打独斗，只需要花费些力气，自己能胜过任何人，但若是群起而攻之，这些人绝对能捶死自己。

不自觉的向叶小碟靠近了些，这种时候，何为主次，墨雪还是分的清楚的。

墨雪才在叶小碟的身边站定，很快的便又有破风声传来。

看到来人，原本停下手中活计的人们继续忙碌，仿佛叶小碟和墨雪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墨雪很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跟叶小碟打起来，同时又开始质疑其命运，老爷子当初跟自己说，等自己长大之后，能胜过自己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可是跟叶小碟来到天界，墨雪只觉得碰到都是能打死自己的，所以它有些纳闷，老爷子所说的一手之数，究竟是多少？

“徒孙叶小碟，见过师公！”

看到来人，叶小碟直接跪在地上磕头，叶狸在伏在地上，有模有样的学着叶小碟，只剩下墨雪九脸懵逼。

“呵呵！好好好！孩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

章步龄扶起叶小碟，大笑了一声，直接拉着叶小碟离开。

几个呼吸之后，随着章步龄来到真武大帝坐镇的宫殿，墨雪和叶狸直接趴在里门外，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只有叶小碟，望着自己曾日夜供奉的真武大帝，心血来潮的问了一句。

“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当如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