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戍雄愤怒地咆哮起来——仅仅是在冲锋的途中就损失了近千名精锐骑兵,这样的伤亡显然大大地超出了这位南邦猛将的预料,根据之前得到的情报,陈德熔不过是带了少量精锐士兵轻车简行,这才来得及赶到战场接管飞龙旗,随行补给和辎重并不算多,可那些该死的家伙,怎么还能够射出这么多的精钢羽箭,更让人想不通的是,他们军中竟然意外地还藏着火炮!
“撞上去!冲垮他们!”
箭雨过后,双方的距离已经近到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南邦的骑兵们的步伐,风戍雄十分清楚,若论冲锋的阵型、技巧和贯穿力,没有纪律的南邦骑兵跟训练有素的中陆骑兵毫无可比性,可若单论近身破盾的冲击力,放眼整个大陆也没有任何一支骑兵能够与南邦骑兵相提并论,更何况,战场上的十个巨象单位由于站位靠后,眼下还都没有受到损伤!
疯狂的呐喊声中,冲在最前列的勇士猛烈地撞击在七旗军步兵组成的盾墙上,然后迅速被盾墙缝隙中刺出来的长达五米的破骑长枪贯穿了他们的身体,紧接着,更多的骑兵冲锋而至,那些高大雄壮的南蛮骑兵挥舞着手中各式各样的重型武器——战斧、棱锤、狼牙棒——狠狠地砸在七旗军摆开的盾墙之上。
只是,那些躲在后面扛住巨盾的七旗军战士也不知是哪来的非人力量,在骑兵们的轮番冲击下,虽然隐隐有些松动的迹象,却始终没有被打出哪怕一个缺口!
反倒是破骑长枪不断地收回和刺出,将更多的骑兵戳倒在地!
与此同时,天上的风影缺诧异地看到,明明没有什么风,在七旗军背后的南田河中忽然间往北掀起了一层层足足七八米高的巨浪,初时他尚有些诧异,可毕竟是圣阶强者,眼力非凡,不过是三五叠浪掀起后,他便惊异地发现,那浪花每一次掀起的时机,正是南邦骑兵在盾墙上冲击得最狠的时候,而每当一重浪花落下,那盾墙后的七旗军战士便仿佛又获得了几分怪异的气力一般,始终将盾墙死死顶住,半步不退!
风影缺越看越是心惊,目光扫去,只见十二名军旅法师以一个奇异的站位立足于七旗军战阵之中,以军气接连成一个湛蓝的十里大阵,整个大阵与滔滔河水接连在一起,南军对盾墙那无数次强力冲击,都好似将力量倾泻在了大河中一般!
可即便是最勇猛的骑兵,又怎能轻易撼动一条大河?
南军冲击,那力道便转入大河中掀起一层巨浪,而每一道浪花落下,其中的力量却又反哺给七旗军的战士,这几乎就等于是,南军始终是在拿鲜血和性命来对付自己打出去的力量!
最后,风影缺的目光终于找到了陈德熔,这个手持中央阵旗的大将,正有条不紊地将一条条军令传达到战阵各处,以维持整个大阵在激战中的精妙运转,可即便是以风影缺的见识和修为,一时也看不透那每一次兵力的调度、转移、递补,战争器械的转运,法师法力的微控,箭手出手的时机、体力的分配究竟有什么玄机,可就是如此简单而又不简单的一次次军令,将整个战阵维持得圆融如意、滴水不漏!
“中陆战阵和军旅魔法已领先我南军数百年,再有如此良将指挥,南邦若是再不求改变,日后还如何能与他们争天下?”风影缺长叹一声,法杖一点,便是一道黑光从天而降,直照在陈德熔身上,他咬咬牙,略作权衡,喝道:“龙牙箭队全队起飞!给我杀了他!”
那黑光也不知是什么属性,并没什么杀伤或负面作用,但等于是将陈德熔这个人清晰地从茫茫战争中照了出来,给龙牙箭队提供了一个醒目的靶子,无论是陈德熔身边的随军法师,还是那与风影缺对峙的白衣女子,竟都无法为其驱散,白衣女子秀眉一蹙,抓起身前符文剑指向风影缺,冷冷道:“本座保证,若你再敢有任何动作,必将为其付出惨痛的代价!”
“嘿嘿,你我互相牵制,你这小女子又有什么好得意的?”风影缺面上不动声色,却暗里传音回本阵道:“上两个步兵团,从东南方弱侧强攻进去!我就不信他这个阵是打不透的!”
“跳进去!勇士们!跳进去!”
地面上,眼见对方的盾墙比自己想象中要坚固得多,风戍雄很快就做出了判断,他一边大声高呼下令,一边猛地一扯座下战虎,那战虎咆哮一声,竟是带着风戍雄高高跃起,直接跨过了七旗军的盾墙,闯入了阵势之中!
但他尚未落地,下方便是七八柄长枪攒刺而来,眨眼间就乱枪将他座下战虎刺翻——风戍雄的武功虽然还远远比不上他的大哥南王风悠扬,但也算是南邦有数的勇士,他挥舞着枪斧护住周身,也不去管坐骑的死活了,顺势在地上一滚,避开了刺向自己的几枪,随即奋力挺起身来,枪斧扫过,顿时就将身旁最近的两名敌军拦腰砍断!
主将如此勇猛,不少南邦骑兵有样学样,也不顾飞龙旗军中长枪林立,纷纷催起坐骑不要命了一般跳过盾墙,尽管这些骑兵绝大部分还没落地就被攒刺而来的长枪挑死,却仍有那么一些勇士仗着坐骑的凶猛落下地来,尤其是风戍雄随行的十余名精锐亲卫,此刻已尽数跃入阵中,护在风戍雄周围,向阵内的七旗军步兵们发起了一次次冲击!
有了这些人在阵中里应外合,密不透风的七旗军盾墙终于在南军里应外合的夹击下被冲开了十几个缺口,十个猛犸巨象单位也终于在此时顶着箭雨赶至阵前,一条条扎紧狰狞刺木的粗壮象鼻往人群中一扫,顿时将七旗军战阵的缺口撕得血肉横飞!
风戍雄翻身跨上卫兵领来的另一头战虎,高举枪斧,满目不甘地望了一眼战线上堆积的尸体,开战数月,这一路烧杀抢掠过来,他何曾遭遇过如今日这般骑兵冲不破步兵军阵的情况?眼下七旗军战阵虽已被击破,可放眼望去战损比例几乎是一比十,一个步兵,换十个骑兵!
他恨恨地望了一眼那被风影缺大军中央标记出来的陈德熔,吼道:“阵破了!杀进去!让后面的人也都跟上来!一举打垮他们!”
骑兵背后,尚有两万步弓,此际一举压上,若能将七旗军成功逼退入大河之中,那便彻底了断了他们的生路,可阵中陈德熔面色不改,自副官李秋云手中交换了两面令旗,登台喝令道:“七旗军!变阵!”
一声令下,前方战线上的重甲步兵纷纷倒退,后面又有一排重甲军士上前接应,双方明明还在贴身血战,可不到半刻钟时间,七旗军便或以百人为团,或以两百人为团结成了一个个方阵立定,而军阵中央以陈德熔大帐为中心,则变成了一个盾刀、长枪、弓弩层次分明的大型圆阵,宛如带刀的血腥磨盘一般缓缓转动起来!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风戍雄!你真当我们七旗军,是那么好对付的吗!?”陈德熔冷笑一声,明明声音不大,却是陡然间响彻整个战场,他将令旗丢给李秋云指挥,自己抄起插在身边的战刀,将刀柄往地上狠狠一点,暴喝道:“南军!来战!”
话音一落,十二名行军法师一齐施法,一股庞大的魔力自陈德熔周身向四面八方飞速扩散出去,天空中风影缺分明看到在七旗军身后的大河中心,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随着那战阵的转动而缓缓成形,而随着那漩涡转速越来越快,地面鏖战中的南军便觉一股越来越强大的吸力自七旗军中央战阵中传出,靠得最近的三五个骑兵竟根本控制不住身形,连人带坐骑翻滚着被强行拉扯至那钢铁磨盘上,眨眼就被削成几段!
一时间,前排的人拼命地要控制身体,甚至将武器也重重插入地面,唯恐被那磨盘拉扯过去,后排的人却不明所以一股脑地仍往前冲,前后拥挤推搡,又是数百名骑兵连滚带爬地撞上刀墙,直到此时风戍雄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再要退避已然不及,后面的战象早已与自家人马撞在一起,不少人为了抵抗那越来越大的吸力,仓皇中不惜抓在身边七旗军的方阵盾墙上,却立即就被里面刺出来的长枪取了性命!
那以陈德熔为中心的战争磨盘,便宛如大河中那个硕大的漩涡,不断将周围的蛮军卷入吞噬,而数十个方才还在结阵原地防御的七旗军百人方阵,显然并没有受到那吸引力的影响,此刻摇身一变仿佛成了激流中凶险的暗礁,不仅将歪歪倒倒撞来的蛮军飞速消灭,也极大程度上阻止了已经深入敌阵的蛮军向外撤退!
如此战法,几乎已经完全超出了风戍雄对于战争的认知,纵然他地级中阶的修为可以保证自己不被轻易吸过去,但架不住周围自己的战士胡乱推搡,一时间只觉手足无措,只得仰天朝着风影缺叫道:“大祭司!快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