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看来不仅是武功厉害,与你接触越多,倒越发觉得小瞧了你。”月玲珑美目中闪过一丝异彩,随即将手一挥,二人眨眼间已传送至中央浮岛上,首先看见的,便是广场中央矗立那座巨大的六翼战神雕像,禹云岚跳下马,缓步上前,向着雕像微微一拜,由衷感概道:“小时候我以为,上古精灵战神艾达佩拉于我而言可能穷极一生也不过是个虚无飘渺的神话罢了,没想到,今天我竟然会站在他的雕像前面,成为他曾经率领过的组织中的一员。”
走过雕像,便是一道向上延伸的白玉阶梯,放眼望去,云深雾萦,也不知有多少级,即便是以禹云岚亢龙之身的目力,也不过能隐隐看见左中右三座高大建筑的轮廓,月玲珑道:“这是朝圣之梯,上面有阁主当年亲自设下的结界,任何人想要上去,只能步行,不能使用任何功法,也不能骑乘代步,你的坐骑便在留在此处稍候吧。”
禹云岚点点头,安抚了九界两句,便于月玲珑拾级而上,这阶梯虽高,可对于他二人而言,自然不存在丝毫体力问题,只是每前行一步,禹云岚便隐隐觉得藏在体内那座魔塔多了一分躁动,好像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不断地呼唤着他一般,催促着他尽快向那顶端建筑靠拢!
但此地除了一个掌控着苍穹大阵的月玲珑外,尚不知暗中隐藏了多少顶级高手,禹云岚怎敢轻易将体内魔气暴露出来,只得暗中苦苦压抑着这份躁动,二人行至一半,上方三座恢宏神殿的真容已然自云雾中悄然显现,月玲珑一时也不觉禹云岚有异,驻足指点道:“左侧那一座神殿,是长老殿,十位供奉长老的居所,此殿进入的条件是修为至少要晋入圣阶,所以他们是除阁主之外,圣阁中最精锐的个人战力,虽然平时不怎么理事,只是各自修行,但关键时刻,仍然有联名弹劾大领主的权力——大长老已然闭关两百多年,如今主持长老殿的,是二长老风若崖,想必你一定听过他的名字。”
风若崖,圣阶巅峰剑圣,剑神风若海的亲弟弟,禹云岚自然不会对这个名字感到吃惊,真正令他微微动容的,是这座神殿中居然隐藏着整整十位圣阶以上的超级高手!而那已然闭关两百年的大长老,如果还活着的话,必定又是一位神境强者无疑!
无论是为了隐藏自己的魔气,还是保护纳兰心儿,禹云岚都断断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了,一边暗暗寻思着如何脱身,一边问道:“那另外两座神殿又是什么?”
“右边那一座是议事殿,只有阁主、长老和大领主有资格入内,不过一般只有遇上重大或紧急情况才会在此召开大会,至少我来到圣阁之后,还未曾见它被使用过,至于最上面那座圣殿,自然便是阁主的居所了,但他老人家长年云游四方,极少有回来的时候,平时也不允许我们任何人接近,因为在这座圣殿里,还封印着一个极其可怕的存在。”
可怕?这还用你说?
此时此刻,在禹云岚眼中,万里晴空与明媚阳光都消失了,草木与彩虹也全部失去了眼色,整个世界都好像在刹那间变成黑白两色,而正对着他的那座至高圣殿上方,一个无比巨大的黑色虚影正若隐若现地凝视着他、呼唤着他,以至于他必须要动用全身气力,才能勉强坚持住让自己不再向前迈出一步!
可在他体内的那座魔塔却是疯狂地震颤起来,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走上去!吞噬它!禹云岚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到,只要自己听从这个声音上前吞噬了圣殿里的力量,那么他的力量将在须臾之间就突破数层屏障,轻而易举地晋升到圣阶、甚至神境之中!
力量!我最需要的,不就是力量吗?禹云岚喘着粗气,脚下微微抬起,他甚至有一种预感,这一步迈出,便会打破天音阁阁主留下的禁制,直接将他送到圣殿之中,去接收那一股足以令任何人震颤的恐怖力量!
便在此时,悬于识海之中的慧剑骤然一闪,嚓地一声将那声音和种种幻境尽数斩去,禹云岚眼中一下子恢复了色彩,身体却是难言的疲倦,若不是月玲珑及时伸手扶住,只差一点儿就得脚下一软滚下台阶去——他满头冷汗,拉着月玲珑匆匆转身,背对着圣殿,方才感觉好了一些,急急开口问道:“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月玲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显然她并未看到方才禹云岚所见的一切,答道:“当年艾达佩拉击败魔神后,为了防止其复活,用天地神剑将它的身躯分割成头、躯干和四肢共六部分,分别掩埋在世间各个最神秘险恶之地,这天音阁阁主的圣殿中封印的,是除了最可怕的头部之外,第二强大的躯干部分。”
禹云岚心中一震,只觉一股从后心直窜脑门,喃喃道:“那树海中那座魔塔,莫非便是……”
“莫非你以为剑神殿下真的只是为了你才去修罗塔的?”月玲珑扶他在台阶上坐下来,缓缓道:“阿修罗树海,在千百年前便是这世间最凶恶之地,艾达佩拉和精灵帝国强者也费了许多周折,才能够深处其中,并建立起一座恢宏的宝塔来镇压魔神头颅,可随着精灵帝国崩坏,这座被世人遗忘的宝塔失去了帝国的庇护,魔神的力量一步步腐蚀了塔内留守的强者,并最终将这座宝塔变成了修罗塔,若非是后来草原上出了战神禹云睿这样天纵奇才的人物,恐怕圣阁早就介入到与魔塔的斗争中了。”
见禹云岚的脸色有些苍白,月玲珑吁了口气,望着远方的蓝天白云,道:“剑神殿下临去之前,跟我说了四个字:这便是命。当时我还不太明白,可现在我明白了,神圣大领主主宰天下事,殿下选择舍身入塔,这是他的命,而不管是为救他也好、救草原树海生灵也好、或者单纯为了击败一个从来不曾真正被击败过的敌人也好,重新封印修罗塔,那便是你的命——还有那些参与到这场斗争中,付出鲜血和性命的生灵,那便是他们的命。”
“禹云岚,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有一丝责怪圣阁出手太晚,可你必须知道,若有一种力量已经强大到足够毁灭这个世界,那么能够与之对抗的,必是这世界之力,而非圣阁只手便可做到,这种灾难与磨炼,也并非只有草原和树海在承受,这千百年来,无论是圣阁为了封印这副躯干所耗费的心血,还是那些我们尚不知在何处的四肢残骨,纵然它们不会如修罗塔一般有自我意识去壮大自身,可所有生长在它们周围的生灵,也必然在付出着不为人知的代价。”
“我们走吧……我想离开这里……”
禹云岚努力站起身,不再理会月玲珑,独自蹒跚着往台阶下走去,月玲珑蹙眉回头望了一眼顶端的圣殿,却并未看出什么异常,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随他缓缓走回广场上,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能感觉到,你很虚弱。”
“没什么……”禹云岚努力摇摇头,将那魔神的虚影甩出脑海去,他知道自己今天拒绝了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可也知道,若是上前一步接受了那股力量,那么自己或许就不再是禹云岚了,因为即便是战神禹云睿花费了千年时间所创的神级功法修罗咒,也断然不可能去吞噬一具魔神残躯的力量——他只怕月玲珑起疑追问,便岔开话题道:“你方才说了很多,那么既然圣阁是一个以抵御异域力量、守护兆域为己任的组织,为何又与世人结下如此多的仇怨?”
“要想在数百年、上千年的时间长河中,一直站在世界的最顶端,谈何容易?且不说世间异宝问世,圣阁出则必取,惹怒了多少人物,而且为了达到这一点,曾经的神圣大领主也的确做过许多天怒人怨的事情——五百年前曾有一句话,叫做‘天下经典,归于天音阁’,便是当年大领主们巧取豪夺,将天下武功、术法秘籍掠来十之八九,而这个过程中,自然是血流成河、伤人无算。”
“听说那一次,阁主震怒,六大领主一夜之间尽数暴毙,天音阁各部势力遭遇了一次堪比创派时的整顿和清洗,但血仇已然结下,不可化解——而即便是整顿之后,圣阁中也总会有譬如此次千机一般的人为了一己私利为祸世间,更有许多外门弟子或者压根儿跟圣阁没有半点儿关系的人打着我们的名号招摇撞骗,时间久了,我们的名声在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眼中,自然就与五圣教那种败类相差无几,就连他们自相内斗之后再随口嫁祸给天音阁,也不是少见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