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山庄-025

姬长河也是眉头紧皱，又将另外几份情报展开看了，道：“前山那边，剑庐还未有新的动静，但人们都在传说陆应恩快要取剑成功，多有蠢蠢欲动之人，林家主又派了许多弟子支援千机阁，纵然有她与林小姐亲自坐镇，到时候恐怕也难以完全控制局面——至于千机阁，叶家主已与来犯之敌交战，虽是初战告捷，但听说对方阵中有前任青龙宫宫主展千翼坐镇，若是那老鬼亲自出手，只恐即便是叶家主也难免不失……”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方子清闭目揉了揉眉心，摆摆手道：“接着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藏着掖着的，我知道你话还没说完，怎么？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这点儿事儿不成？”

姬长河隐晦地扫了一眼那五位执事，他担忧的当然不是方子清，但其他人就不同，说到底如红叶山庄这样一个往日里依靠各路豪强地人脉一步步组建起来的江湖组织，在第一任老庄主过世后，家主和家规对部众的约束力便早已大不如前，许多问题平常大家共事一起分享好处的时候倒还看不出来，可如今内外交困，绝境之下究竟有几人能够效死命抗敌，还真未可知。

可连方子清既然开口了，他也不便再瞒，禀道：“九曲通天阵内，除了诸葛青外，还有一支五圣教潜入的部队，数量与诸葛青部大致相当，有近千人左右，目前还不知道是何人领队，但眼下他们已安然渡过了紫晶花海，想来其中必有高人指点，目下他们暂困于第六层主人布下的奇门八卦阵里。”

“哦？”方子清羽扇在桌上的魔法阵图上轻轻一点，那图上便徐徐升起许多景象，想来便是第六层奇门八卦阵中监控法阵传回来的，只见这支队伍虽一时困顿不能前行，但人人举止有度，丝毫不显慌乱——旁边一位执事看得面如土色，问道：“大长老，这五圣教多年不出，怎的一出世便能有这般军容？上千人的规模，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江湖纷争、而是一场战争了！”

“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何况是传承千年的五圣教？”方子清淡淡一笑，转向姬长河道：“不过他们虽然厉害，这几百年来亦不敢贸然进犯红叶山庄，此番突然大举来犯，不过是趁我内乱罢了，他必不知，我在这九曲通天阵内，还藏了一支部队——姬将军，你去将那支部队领来，再派人将卓长老的部队召回到八卦阵，回头我会命人传令于你，你二人里应外合，管教他有来无回！”

姬长河似是稍稍一愣，见方子清神色笃定，旋即心中会意，轰然领命而去，另一位执事试探着问道：“没想到大长老竟还有人马藏在阵内，我等以往竟然不知，敢问大长老手上还有多少人马？”

方子清羽扇在八卦阵的位置点了两下，淡然道：“你们尽管放心，我这支部队，可不会比他少，各位回去谨守岗位，静候佳音即可。”

几人诺诺而去，方子清身后那侍女连忙端着盘子上前收拾茶水，完了正要退去，忽听方子清唤道：“等等！”

侍女身体陡然一僵，缓缓回身屈膝拜道：“大长老，还有什么吩咐？”

她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礼，放在苏还锦眼里实则是宛如猛兽将要扑向猎物前的蓄势一般，四肢都已在瞬息间调整到一个即将要爆发出手的理想状态，苏还锦一手按上剑柄，正准备随时出手救人，却见方子清仍蹙眉看着地图，头也不抬地吩咐道：“这壶中茶凉了，稍后给我换一壶新的来。”

“是，奴婢告退。”侍女似是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去，待到卫兵重新关上房门，方子清这才缓缓抬头，目光转向侧厢房这边，道：“出来吧。”

苏还锦举步走出，她常在红叶山庄中走动，与方子清虽说不上熟稔，倒也不是初见，方要行礼，方子清却摆摆手止住，只问道：“听说苏小姐此番是为了救我性命而来？”

苏还锦往门口看了一眼，点点头道：“我下山时见大长老侍女为人所害，料想会有人借此潜入此地对大长老不利，特来相告——不过看大长老方才的种种举动，却又隐隐觉得，你好像已经知道那人有问题了？”

方子清笑道：“我这人平日里规矩极多，那些不常在我身边走动的人，一举一动随时都会露出马脚，那人方才被我叫住时蓄势的动作，分明就是诸葛家族死士惯有的出手征兆——不过他既然没选择对我出手，想必此刻已赶去诸葛青身边禀告军机了。”

仅仅只是一个那么简单的动作，竟然就能一眼看出对方武功出处，这方子清统领千军万马的见识，当真不是寻常人物可以比拟……苏还锦心中暗赞一句，问道：“既然大长老早已看出破绽，那方才会议上的话，都是特意对那刺客说的？”

“苏小姐并非外人，红叶山庄拥有多少力量，我想你比大多数人还要更加清楚，以眼下的兵力，若要挡住山中那两支圣教军，非得借助九曲通天阵，再以奇谋破之不可。”方子清说着，一边示意卫兵上前为他披甲，一边续道：“五圣教发三路兵马大举攻山，一开始在他们心里就没有不胜的道理——但同样从后山攻山，那两支部队又都有识得阵法之人，他们若是合二为一，行军而来必然事半功倍，可他们却没有，可见对他们而言，这攻山的功劳最后大头落在谁头上，还是有所区别的——而这，就给了我们机会。”

苏还锦仔细看了看阵法沙盘，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开口道：“若诸葛青真如大长老所言，他必会设法尾随卓长老的部队，待其与八卦阵中圣教军交战之时，从旁突袭，不仅能救下那支部队，还有可能将卓长老麾下有生力量一网打尽，一举拿下两份奇功——大长老此计太险，若是不懂的人，恐怕还以为是大长老故意将卓长老的部队送给圣教军呢。”

“大胆！我们大都督岂是卖友投敌之人！？”

方子清还没回应，旁边那军官已是厉喝一声，抬手就要拔剑，不料剑才拔出两寸，只觉手背一痛，早被苏还锦一掌将剑拍回鞘内，房内四角四名亲卫恰待要动，方子清已是抬手止住，他深深看了苏还锦一眼，缓缓道：“如今这红叶山庄风雨飘摇，为了保命，有的人想投靠圣教军，有的人则想依附月玲珑代表的天音阁，可我和我手下这些人不同，我们虽然早已卸下军章，可骨子里面依然还是军人，而军人在眼里，从来都只有战斗，没有投降二字——苏小姐莫非觉得，就那三五千圣教军，还能比当年如日中天的胤军更可怕吗？”

苏还锦看了看几人，抱拳道：“还锦出言试探，实因忧心师兄家业，并非有意冒犯，还望大长老见谅，大长老此去人手短缺，不如带上我随行护卫，我的武功虽不及师兄，可对付一般江湖高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主动请战，一来是真想出一份力，二来跟在方子清身边，也多少存了些从旁监视之意，方子清也不点破，只点点头道：“既如此，便有劳苏小姐了。”

九曲通天阵，客房。

“杨大人，你看看这弓修得可还行？”

天刚一亮，谢云儿便风风火火地从卧房里跑出来，将摇光骨弓呈在杨啸眼前，杨啸接过长弓，仔细查看一番，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欣慰，再看谢云儿时，却见这丫头满眼血丝，小脸上尽是疲态，不由以弓按胸行礼道：“不瞒小郡主说，龙牙箭队中都以为金弓郡主她英年早逝，未曾来得及将骨弓修复之术完全传授给小郡主，如今看来，小郡主已尽得金弓郡主真传，此弓失而复得，杨啸心中不胜感激——只是你操劳过度，还请安心休息，若是殿主回来，杨啸自会通传。”

“其实也多亏咱们的龙骨弓足够结实，这摇光在那场爆炸中损毁得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否则以我现在的修为，哪能那么快就修好它？”谢云儿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道：“不过杨大人，你就别伙着禹云岚那家伙来哄我了，他都去了一天一夜了，我这心里是相信他能够成功的啦，可他即便成功了，也肯定不会到这里来找我的——你俩那天在小船上的话我也听见了，你说这红叶山庄里不太平，那以他的脾气，怎么还会回来带我去那剑庐那么多人的地方呢？”

杨啸神色不改，只道：“我并不了解殿主，只是他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若是他先去了剑庐取剑，然后再回来，也是他将小郡主地安危放在心上，你应该开心才是，不对吗？”

“可我只想让他知道，我不是一个只会给他添麻烦的女孩子，我不眠不休地修复这张弓，不就是为了希望必要的时候你能出手保护他吗？或者哪怕就算杨大人你不在，我也依然不想看他一个人面对危险，我这人是本事不大，可多少还是有些名声在，若真到了他自己应付不了地时候，我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总归会有人愿意看一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