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这话一出,不只是徐牧,方游与李素也是大吃一惊,若说他们的家人和财产落到马贼岳骓手里,尚还可请七旗军出面周旋一二,毕竟那岳骓近年来虽然猖獗,可他下手的大多是外地客商,极少对本地乡绅做出什么太过出格之事,不然早就被众人联合力邀谢扬给讨伐剿灭了——可若是落在南邦手里,那在两国停战谈判尚未开启的情况下,即便是王汉云,恐怕也不能在此事上有所帮助。
如此一来,想要把这些人从南邦大营里救回,似乎便只能看禹云岚的脸色了……
“三位家主,你说这报应是不是来得太快了点儿?”上首朔阑梦露一直冷冰冰的脸上,此时竟也被逗得露出一丝笑容来,她拍拍手,指向禹云岚道:“如今能够救你家人的,可就剩下眼前这位与南邦勾勾搭搭的剑神殿主了,你们还不好好求求他?南王特意派大祭司来为他敬献贺礼,想必他的话,南王还是能听进去一点儿的。”
“公主殿下这么说,可就太抬举我了。”禹云岚却没给那三人说话的机会,抢先应了一句,随即向风若影问道:“那么这些人……”
风若影笑道:“对于王上而言,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罢了,小殿下若是有什么建议,只管提出来,在下必当一字不漏地转达王上。”
“好,既然公主殿下已开了尊口,那我自然不能什么也不做。”禹云岚点点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顺水推舟请南王放人,连那三大家主眼里也渐渐浮起了一丝期望时,他却话锋一转,道:“这样吧,请南王把三家所有的男丁都聚起来,每个人发一把钢刀,一炷香之内,哪一家若是能把另外两家的人砍杀殆尽,那这一家剩下的人就可以带着女人安全离开。”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唯独风若影饶有兴致地追问道:“那若是一炷香之后三家都还有人剩下呢?”
禹云岚冷然道:“没有失败者,自然也就没有胜利者,若是他们自己都不愿为自己活命而拼命,那这些人的命,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下去了。”
“这人做事,可比你那兄弟涅戎耀更对我胃口。”朔阑梦露侧身向赤岳尘一笑,道:“此计之毒,不仅仅可以让三大家族厮杀到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还能立时就拆散他们脆弱的联盟,实在是高!”
赤岳尘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只道:“阿耀性情宽厚,他为人处世虽为你不喜,可与禹云岚所为,倒也谈不上什么高下之分。”
“你呀,就知道护着那倔驴。”朔阑梦露没好气地撇撇嘴,转向王汉云与离月芜寂道:“元帅,你怎么看?”
王汉云略作沉吟,方才叹道:“此子非但雄心壮志、神功绝伦,更有风若海、芜寂为其背景,星野原、剑神殿为其支撑,更兼身经百战,心坚如铁,明知此番说话可能为我等所不喜,却依旧冷酷果敢、不给敌人丝毫翻身的机会——还有,难道你不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全都在他掌握之中?甚至那马匪岳骓、撤防的拓跋汗,怎么就都偏偏正好碰上了三大家族的车队,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听王汉云这么一说,众人再看禹云岚的目光,便又多了几分凝重,就连萧行风也低声叹道:“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听见父帅对一个后辈给予如此之高的评价了。”
经此一事,三大家主面如土色,互相之间也是不经意地站远了许多,再无与剑神殿一争高下的本钱,赌斗胜负,自然也不言而喻,眼见事情已了,风若影便向众人辞行,待王汉云答应了,禹云岚忽向他拱手一拜,道:“大祭司且慢,禹云岚还有一事,想厚颜向南王讨教,若是能够得到南王的答复,我可以保证,在我有生之年,剑神殿都将是南邦最坚固的盟友。”
“哦?”见他忽然如此郑重,风若影眉宇间似也闪过一丝异色,道:“小殿下身份尊贵,无须如此,若有任何吩咐,但说无妨。”
禹云岚扫了一眼王汉云与谢云儿,凑上前附耳低声道:“我想要飞龙旗残军的下落。”
这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二人能够听清,可上首座位上离月芜寂与赤岳尘显然是有兴趣施展了什么秘法听到了这言语,一时都是神色一动,赤岳尘尚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离月芜寂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风若影,那模样好似如果他不说,就要上去将他生擒活捉强行逼供一般!
当日谢扬中毒身死,其子谢凌云率领残军扶其灵柩一路逃亡,至今下落不明,而南军也从未有过彻底歼灭飞龙旗的消息传出,是以所有人都还抱着一丝希望,那一支伤痕累累的军队如今是否还存活于世,是否还转战在岳州大地的某个角落!
众人也不知离月芜寂为何忽然如此失态,可感受到他那几乎能杀人的目光,风若影不由苦笑一声,道:“小殿下说要与南王结盟,如今看来,你与王上还真是心有灵犀,我想,南邦与剑神殿之间的盟约,百年之内,必是牢不可破的。”
言毕,向禹云岚还了一礼,转身便走,那边离月芜寂恰带有所动作,禹云岚却忽然一抬手止住了他,只因听了风若影的话,他的精神力在那南王相赠的空间戒指里迅速扫了一圈,已然有了答案。
“林大人,此处便请你收尾,晚辈还有要事急需向大元帅汇报,请借内室一用。”
横竖今日筹资之事已然落幕,禹云岚片刻也不耽搁,忙向林成碧知会一声,得其颔首应允之后,匆匆回到座位上一把牵起谢云儿,一起来到王汉云座前,道:“元帅、诸位,请入内说话。”
王汉云还不明所以,早被离月芜寂一把扶起,几人匆匆走入内室,禹云岚自那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枚卷轴,递给王汉云道:“元帅请过目,这可能是找到飞龙旗残军的线索。”
听到这话,即便是这位饱经风霜的帝国老元帅亦是狠狠地吃了一惊,可手上却丝毫不慢,飞快地将卷轴接过展开,离月芜寂与萧行风也是迫不及待地凑上去一起看了,须臾,离月芜寂只把眉头一挑,面色却是完全沉了下来,他举步就走,身后同样神色肃杀的王汉云却冷声道:“你站住!”
离月芜寂回身,双瞳之中都快浸出实质的杀气:“父帅?”
“你的心结难解,徒去添乱,与我留下守城!”
王汉云神色不变,虽则修为远远不如身前这位学生,气势与言语竟将离月芜寂生生压住,旋即向另一侧道:“行风,你去!”
短短几个字,当萧行风抱拳之时,旁侧的禹云岚一双龙目之中仿若都能看见这位掌旗大将周身升腾而起的黑色战气,他只是简单答了一句“诺”,又朝离月芜寂略一点头,离月芜寂以拳抚胸亦略一点头,萧行风即大步出门,没过多久,城中本没有呐喊,却突然爆发出一阵令人颤栗的恐怖军气,便是经历过星风村魔祸反击战的禹云岚亦从未感受过那般沉凝、厚重与决毅的军气,于是禹云岚知道,萧行风与逐风旗战士们此去纵不能胜,亦是不死不还。
“好一个七旗军……如此气势,即便是普通的魔军也远不能及。”禹云岚暗暗咋舌之际,旁边离月芜寂却蹙眉道:“老五人少,逐风旗再如何强横,长途奔袭之后也定然打不过那风戍雄麾下数万的贪狼军团,父帅,我可不能坐着不管!”
“我知你们兄弟情义深重,可坐镇通裕城,守住这东岳州最后的底线,更不容有失!这也是我们必须要替你大哥完成的事情!”王汉云瞪了他一眼,随即语气放缓了些,道:“你替我发战旗令,传令武都陈德熔尽起破军旗大军,接应飞龙旗!”
陈德熔,当朝大将军陈灵均之子,大元帅王汉云的女婿,七旗军破军旗统领,用兵如神,世人尊称为“小军圣”,早在王汉云赶来岳州之前,他便已自宛州洛神起兵救援,以孤军之力接连打下大小数十场硬仗,营救难民数百万人,彻底扭转了西岳州战局——如今他驻军于武都筑城恳田、修生养息,若是有他出兵相助,的确要比离月芜寂这孤家寡人强上许多。
旁边赤岳尘看离月芜寂似乎还要争辩,忽然插嘴道:“元帅,贪狼军团的实力并不下于风悠扬王军,其中至少会有天阶顶峰强者坐镇,甚至还可能出现圣阶祭司,月将军若是不去,只恐陈、萧二位将军即便获胜,也只能是惨胜。”
他这几句话,几乎是把离月芜寂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不过王汉云仍是摇摇头,胸有成竹地道:“前日有消息传回来,说是阳城一带出现了一位乐善好施的白衣仙子,听其描述,应该是嫣然那小丫头到了,既然她到了,那流云那臭小子必然也在附近,个人武力方面,不管对面有什么人,有他在都足够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