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馥经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 病倒了。
苏夫人带着她妹妹阿馝来看望她,苏馥脸黄黄的,勉强笑着安慰母亲, “娘,我没事, 只是感染风寒而已,歇几天就好了。”
“脸都瘦了。”苏夫人摸摸她的脸颊,一脸心疼。
阿馝眼睛滴溜溜转,“姐姐,你快点儿好起来, 带我看戏去。昨儿看戏我遇着那个阿若了,她姐姐带着她去的,坐最好的包间,谁见了她们都让路,可神气了。”
苏馥本来脸色就不好, 阿馝这么一说,她更是面如金纸。
苏夫人忙拉拉阿馝,“别说了。阿馝,咱们先回去,让你姐姐好好休息。”
阿馝边走边回头, “姐姐,你快点儿好啊。”
苏馥拉过被子将头脸一起蒙住了,泪落如雨。
江蕙现在拥有的这些本来是她的,本来应该是她的……
苏相至晚方回, 回府第一件事便是来看苏馥,苏馥眼睛红肿,哀求的看着苏相,“爹爹,您想法子对付江蕙,毁掉江蕙,我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
苏相既心疼爱女,又痛恨她不争气,脸沉了下来,“你若是如此容易被击倒,被打败,你就是嫁给淮王又有什么用!想和淮王并肩站在一起,你就要有王妃的气量和风度!”
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苏馥清醒不少,“是,爹爹。”
苏相见她这样,语气温和了些,“阿馥,前两次的事幸亏及早灭口,所以才没有查到咱们身上。现在咱们一言一行都需谨慎,什么也不能做。”
“什么也不能做么?”苏馥脸色苍白,“咱们自己不出面就行了,却可以暗中蹿掇别人出手。譬如永城王那只蠢猪。”
“那只蠢猪不用蹿掇。”苏相道:“他已经偷偷到了郊外,暗中谋划,蠢蠢欲动了。”
“真的么?”苏馥脸上焕发出新的光彩。
苏相看在眼里,心中叹息,柔声道:“永城王耐不住,近期便会有行动的。你放心。”低头到苏馥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苏馥脸上有了笑模样。
她本来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听了苏相的话,却乖乖的喝了药,还喝了一小碗青菜粥,苏相老怀大慰。
苏馥高兴了没两天,永城王偷偷到了京郊的消息不知怎地传到宫里了。皇帝把永城王召进宫严词申责,永城王痛哭流涕顿首认罪,如果不是庄太后及时赶到,永城王这爵位都保不住了。
永城王从宫里出来之后,夹着尾巴做人,轻易不敢出府,更别提为非作歹,更别提和安远侯府作对了。
苏馥险些没气死。
“女儿,你如果真气死了,你也就全完了。淮王根本不记得你,明后他就会欢天喜地的迎娶江蕙过门,以后双宿双栖,白头到老。你若活着,你便还有希望。”苏相正色警告苏馥。
苏馥挺直身子,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我不死,我说什么也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把原本属于我的一切都抢回来!”
苏相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年秋天,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皇帝心情大好,带了不少亲信大臣至郊外狩猎。
这种活动庄太后是可去可不去的,但永城王这阵子在府里呆着不大敢出门,憋闷得很了,竭力蹿掇庄太后一起去散散心。庄太后心疼孙子,况且出城逛逛也没什么坏处,便答应了。
庄太后既然要去,杭皇后当然也随行,因着庄太后年老,怕路上有个什么万一,杭皇后便建议请冯兰一起去。小孩子没有不爱凑热闹的,阿若听说到郊外打猎便眉花眼笑了,“爹和娘都去啊?姐姐也去?那我也要去,苗苗和蓉蓉也要去!”
江苗和江蓉也兴奋得很,各自催着家里给制了小弓小箭,到时候她们也要跟着打猎。
“苗苗,蓉蓉,阿若,你们仨拿着弓箭,打算射什么啊?”江峻朗瞧着三个小姑娘觉得很可笑,故意逗弄她们。
江苗兴滴滴的,“看见什么便射什么!”
江蓉不大确定,“射小兔子?大兔子我可能射不中。”
阿若一脸嫌弃,“当然是老鼠。”
她最讨厌的就是老鼠了。
江峻朗哈哈大笑。
小姑娘们真可爱啊。
大家也都笑,江蕙带着三个小妹妹一起上了车。
阿若、江苗、江蓉都爱跟着姐姐。
江蕙带着三个小妹妹上车不久,外面传来熟悉的马蹄声。阿若一乐,拉开能活动的车窗,笑咪咪的看着外面,“小火哥哥,我替你传话也行,传信也行,每回的报酬是一颗糖。”
江蓉的小脑袋凑过来了,冲淮王笑的殷勤,“表哥,我帮你传话,不要钱,也不要糖。”
江苗也喜欢淮王表哥,开心的道:“表哥,我也不要钱,不要糖。”
“苗苗,蓉蓉,你俩扰乱市场行情。”阿若不满意了。
“啥叫市场行情呀?”江苗和江蓉听不懂。
阿若是听母亲和姐姐说过的,但她自己可说不好,回头向江蕙求助,“姐姐。”江蕙脸红红的,柔声告诉妹妹们,“譬如说咱们到街市去逛,有半条街全是卖茶叶的,这就是一个茶叶市场。每两茶叶大概卖多少钱,就是市场行情。这茶叶本来是卖一两银子的,苗苗和蓉蓉说不要钱给人家,那就是扰乱市场行情了。”
“阿若要一颗糖,我俩不要,那就是扰乱市场行情了。”江苗和江蓉都是聪明的小姑娘,很快就懂了。
“扰乱市场行情,嘻嘻。”三个小姑娘都笑得很开心。
江蕙脸红,淮王也不好意思,掏出三颗糖,给小妹妹们一人一颗,“阿若,苗苗,蓉蓉,表哥不用你们传信,也不用你们传话,你们坐回到位置上就行了,好不好?”
“为啥要我们坐回去呀。”江蓉剥开糖,张开小嘴吃着,顺口问。
“我们坐回去了,你就能看着姐姐了,对不对?”江苗想到了这一点。
阿若满意的吃着糖,拉拉江苗和江蓉,“让小火哥哥看吧。他是姐夫。”
“对呀,表哥是姐夫,姐夫能看姐姐。”江苗和江蓉通情达理的点点头。
三个小姑娘把车窗让开了,把江蕙往车窗前推,“姐姐,姐夫在外面。”
江蕙和淮王都是满脸通红。
江蕙嗔怪的看着淮王,一双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分明是在责备他:为什么要这样啊?忍忍不行么?
淮王目光如醉,柔情似水,嘴巴一张一合,并没发出声音,但只看唇形也知道他说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们才含情脉脉的看了没多大会儿,宋冯留便催马过来了,“淮王殿下,我是乡下人,从没参加过这种狩猎,不懂的地方太多了,想请教请教你。”
宋冯留马术奇佳,准准的挡在了淮王和江蕙之间。
淮王脸色转为沉静,淡淡的道:“宋兄请讲。”
宋冯留一直戒备淮王,淮王岂能不知。不过,淮王已经是江蕙正大光明的未婚夫了,江蕙只把宋冯留当哥哥,淮王也犯不着对他不客气。
淮王一度打算推荐宋冯留做官,但宋冯留执意不肯,淮王也就算了。
淮王知道,宋冯留是不想欠他的人情。
这个宋冯留,虽然江蕙已经定亲,他却至今不死心。
阿若听到宋冯留的声音,便到了车窗旁甜甜的叫“阿留哥哥”,眼看着江苗和江蓉也要来凑热闹了,淮王不肯让宋冯留也受到他方才的礼遇,道:“宋兄,咱们比赛谁先到。”宋冯留冷笑,“好啊。”两人一夹马肚子,绝尘而去。
“哎,谁输了谁请客呀。”阿若从车窗里探出小脑袋,冲着他们的马屁股热情洋溢的叫道。
“谁输了谁请客。”江苗和江蓉嘻嘻笑。
三个小姑娘天真无邪,银铃般的笑声撒满山路。
江蕙回味着淮王那含笑的的面庞、深情的眼眸,柔情满怀,喜悦的、害羞的笑了。
杜陇陪冯兰坐在另外一辆车上。中午车辆停下来休息,冯兰过来看两个女儿,推开车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江蕙那明丽的面庞、迷离的眼神。冯兰不觉一笑,唉,现在的蕙蕙,完全就是一个处于热恋中的姑娘啊。
“娘。”阿若扑到冯兰怀里。
“娘。”江蕙后知后觉的发现冯兰来了,脸色酡红,也靠到冯兰身上。
冯兰一手揽着一个女儿,亲亲江蕙,亲亲阿若,“车上坐着闷不闷?下来活动活动筋骨吧。”
江苗和江蓉也探过小脸蛋,“姑姑,亲亲。”
江峻朗、文氏夫妇叫冯兰姐姐,江苗和江蓉对大人之间的事似懂非懂,但父亲的姐姐应该叫姑姑她们是知道的,也没人教,两个小姑娘便叫冯兰姑姑了。
冯兰喜欢这两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挨个亲亲她们,“苗苗乖,蓉蓉乖,咱们下车去活动活动。”
冯兰抱着阿若,江蕙抱着江苗和江蓉,一起下了车。
相隔不远的便是苏家的车了,苏馥缓步过来,和江蕙打了个照面。
江蕙客气的冲她点点头。
苏馥勉强报之以一笑。
两人就要擦身而过,苏馥蓦然炫耀的道:“皇后娘娘很喜欢我,称赞过我很多次。”
江蕙哑然失笑,“恭喜,恭喜。”
苏馥满心不甘,“皇后娘娘喜欢我这样的姑娘。我不藏私,可以教教你如何讨皇后娘娘的欢心。”
苏馥真是不服气。明明淮王妃应该是她,她曾经连淮王妃那个位子就差一步了,为什么江蕙自天而降,轻轻巧巧便把她的王妃之位抢走了?杭皇后不喜欢江蕙,和江蕙直到现在也不亲密,倒是见了她苏馥,那便亲切多了,如慈母一般。
“多谢你的好意。不必了。”江蕙毫不犹豫拒绝了。
苏馥满眼都是悲伤,轻轻的道:“难道你不爱淮王殿下么?你若爱他,为什么不肯学习如何讨他母后的欢心?”
苏馥一阵阵心疼。她这么爱淮王,凡事为淮王着想,江蕙却连讨好杭皇后都不肯,两人对比鲜明啊,为什么淮王选江蕙不选她?
江蕙一阵恶心。
这个苏馥何许人也,江蕙爱不爱自己的未婚夫,愿不愿讨未来婆婆的欢心,与她有何相干?
她管得着么?
江蕙含笑指指前面的一池湖水,“古人有词云‘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苏馥脸先是一白,继而红紫,羞不可抑。
南唐词人冯延巳有“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之句,元宗尝戏冯延巳曰:“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江蕙这是委婉的告诉苏馥,江蕙要不要讨杭皇后的欢心,苏馥管不着。
苏馥脸色变了几变,瞪了江蕙一眼,低头匆匆走了。
江蕙陪母亲、妹妹等人在下面散了会儿步,用了些茶点,重又上了车。
傍晚时分,一行人来到郊外行宫,住处是早已安排好的,各自入住,都有一番忙碌。
山后一处僻静的河沟旁,永城王装模作样坐在河边钓鱼,一个身披披风头戴风帽的人将一个小笼子放在他身边,“这里面是一只毒蝎子,毒性世所罕见,若有人被它咬了,无药可治,必死无疑。”
永城王握着钓杆的手在发抖,“给我这个做什么?”
那人头脸都蒙得严严实实的,声音略有沙哑,连连冷笑,“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杀你大哥的凶手就在这里,他的妻子女儿就在这里,你难道就这么放过了他们不成?”
“不成。皇伯父警告过我,我若轻举妄动,皇伯父就算不杀我,也会将我终身囚禁。”永城王一脸紧张。
不行,他一定不能被关起来,被关起来真是太难受了。他的父王现在被罚面壁思过,不能出府门半步,现在脾气已经暴得人见人怕了。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你当然不能拿刀杀拿剑杀,那也太明显了。但是,如果杜陇一家被毒蝎子咬了,抑或是被虎豹给吃了,那是他们命中该绝,可怪不得你,是不是?”
永城王有些松动了,“这话倒也有理。”
他不动刀不动枪的,杜陇和他的妻子女儿被野兽吃了,被毒物咬了,那只是杜陇冯兰运气不好罢了,怪不得别人。
那人见永城王似乎被说动了,语气转为严厉,“你同父同母的亲大哥被人杀了,仇人就在眼前,你竟然不报仇?你还有一点儿血性么,你配姓李么,配做高祖皇帝的子孙么?”
永城王被这人激得扔下钓杆,咬牙切齿的道:“不给我大哥报仇,我誓不为人!”
那人满意低笑,将小笼子往永城王身边推了推,“收好了。毒性很强,莫让它咬到别人。这里全是贵人,若咬到别人,牵扯得太大,说不定你就暴露了。”
那人将笼子交给永城王,又把一个形状奇特的哨子也交给了它,“用完之后便吹哨收回。这可是个宝贝,莫丢了。对了,这蝎子是吃香草的,你丢几株香草到杜陇冯兰身边,蝎子便会去咬他们了。”
永城王收下了哨子和笼子。
那人见永城王收下东西,立即抽身离去。
永城王一个侍卫疾步赶来,先跪下拜见了,然后膝行几步到了永城王面前,小声的道:“殿下,咱府中狼、虎、狮、豹都有,若全都带来,未免太显眼了,您看……”
永城王呸了一声,“狼管什么用?杜陇一个人就能杀狼,一只狼就别拉来坏事了。老虎和狮子运来还点儿用。”
侍卫嚅嚅,“老虎和狮子太大了,运过来肯定特别招眼儿……豹子还稍微好些……”
永城王不耐烦的挥挥手,“那就豹子吧。杜陇功夫不错,但他要护着妻子女儿,还要斗豹子,死路一条。”
侍卫忙答应着下去了。
永城王提起笼子瞅了瞅,盖上布,回他自己的住处去了。
是,皇帝警告过他了,他确实不敢明着对杜陇一家人下手,可这是在山里啊,有人运气不好被毒物咬了,被野兽吃了,这难道也能怪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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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
狩猎还没正式开始,皇帝把淮王和江蕙一起叫了过来,“小火,蕙蕙,这两个地方你俩挑挑,你俩喜欢哪处,哪处便是淮王府。”
淮王和江蕙答应了,一起看地图。
两人都有些害羞,不过江蕙是尽量离淮王远点儿,淮王却有意无意的想靠近江蕙,越挨越近……
“小火,头向左略偏些。”皇帝善意的提醒。
你的头都要靠到你的小王妃身上了,小火你也好意思。
淮王幽怨的看了皇帝一眼。
好容易有个接近表妹的机会,您这是捣什么乱啊。
江蕙脸颊发烫,低头专心看地图,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无闻。
“放我进去,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见陛下!放我进去!”外面响起青年男子惊恐着急的声音。
“什么事?”皇帝沉下脸。
童内侍赶忙出去看了,没一会儿脸白白的回来了,“回陛下,是项城王。项城王说他有人命关天的大事要禀报陛下。”
“传。”皇帝沉声道。
项城王从外面衣冠不整的跑进来,一进门便累得趴在了地上,“陛下,我二哥,我二哥……”
“李颖做什么了?”淮王一凛,冲到项城王面前,厉声喝道。
项城王一脸惶恐,“我无意中偷听到的,他要运野兽过来咬死阿若,他要让杜陇尝尝丧女之痛……”
淮王头嗡的一声,弯腰抓住项城王的衣襟,“李颖现在哪里?”
江蕙如被雷击,呆了呆,也抓住项城王的衣襟,“说,李颖在哪儿?”
项城王被他俩抓得快喘不过气来 ,“后山,新杏园,那儿地方大……”
淮王和江蕙同时松开他,同时向外冲,“陛下,我们去救人!”
皇帝坐不住了,霍的站起身,“速召安远侯!命安远侯立即带兵去救人!”
项城王满眼是泪,哭着向皇帝爬过去,“皇伯父,我劝过二哥,二哥就是不听,这个消息我也是偶尔听侍卫说起,才知道二哥偷偷运了野兽过来……”
皇帝不理他,大步往外走,“召御林军!所有的御林军随朕一起过来!”
后山新杏园中,永城王带着数十名侍卫,将五花大绑的杜陇、冯兰、阿若围在中间。永城王一脸恶毒笑容,揭开了笼子上的布,“杜陇,冯兰,杜若,你们三个看清楚了,这是世上最毒的毒蝎子,你们进山游玩被毒蝎子咬了,是你们运气不好,哈哈哈。”
杜陇怒斥,“什么进山游玩!分明是你把我们抓过来的!”
阿若小脸通红,“坏蛋,你是个大坏蛋!”
冯兰冷笑,“李颖,你胆子可真不小,连陛下的旨意也敢违抗了!”
永城王哈哈一笑,“我当然不敢违抗陛下的旨意,但你们倒霉被毒蝎子咬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命令侍卫在杜陇冯兰身边丢下香草,一声狞笑,抽开了笼子的门。
永城王的下属纷纷后退。
这毒蝎子体积异常之大,浑身血红,巨毒无比,若是被它咬中了,一定没命。
杜陇和冯兰都变了脸色。这个永城王太狠毒了,将他们一家三口人抓到这里,放出毒蝎子咬,他们被咬之后,永城王再将他们的绑绳松开,造成他们是被毒蝎子咬中身亡的假像,用心真是恶毒!
“爹,娘,怎么办啊,这蝎子冲咱们爬过来了。”阿若奶声奶气的叫道。
杜陇脸色白了白,沉声道:“阿若别怕,你脚能动么?”
“能。”阿若踢踢自己的脚,“脚没被绑。”
杜陇吩咐,“阿若,跺你的右脚,不停的跺。”
阿若不懂是什么意思,“我跺右脚,蝎子会被吓跑,是么?”不等杜陇回答,便卖力的跺起右脚。
“跺脚,哈哈哈,死到临头,这小丫头还在跺脚。这是想干啥?”永城王哈哈大笑。
永城王的下属也纵声大笑。
他们的笑声狂妄又嚣张。
蝎子就要到阿若面前了,他们的笑声愈加响亮。
永城王笑得最痛快,仰头向天,喜悦得恨不能飞起来。
他的下属有的是害了人就高兴,有的是为了巴结讨好他,笑得一个比一个响。
忽然之间,周围的笑声停住了,永城王大怒,“为什么停了?为什么不笑了?笑啊,继续笑,大声笑!”
侍卫声音发颤,壮着胆子拉拉他,“殿下你看……”
永城王不再仰头狂笑,展目望去,只见那蝎子离杜陇、冯兰、阿若只有数步之遥,却停在那里不动了,一动也不动。
永城王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
阿若见蝎子不动了,大喜,更加卖力气的跺脚,“滚,滚,蝎子滚!”
那毒蝎子仿佛是为了证明它很听阿若的话,竟然一个转头,飞快的冲永城王等人过来了!
“毒蝎子跑了,毒蝎子跑了。”阿若欢呼。
永城王却是慌了手脚,“快,抓住这蝎子,抓住这蝎子。”
永城王的下属见这蝎子毒性异常,吓得鬼哭狼嚎,“蝎子来了,蝎子来了 ,快抓住它,快抓住它。”
永城王的下属有几个被毒蝎子咬了,登时倒下,场面更加混乱。
猪一样的永城王到了这时候才想起他还有把哨子,笨手笨脚的找出哨子来吹,蝎子才爬到笼里去了。
“总算保住了一条命。”永城王坐倒在地上。
他的下属也哀叫着坐在地上。
已经被咬了的人,脸已经是黑的了,没救了。
一个侍卫的兄弟死了,大为悲痛,拨出刀来大喝,“杀了这三个人,杀了他们替兄弟们报仇!”眼睛红红的,便想冲杜陇、冯兰、阿若冲过去。
“住手。”永城王可不关心下属的死活,没好气的喝住他,“你若杀了他们,陛下准得怪到本王头上!这个道理都不懂!”
“殿下,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不成。”侍卫抹起眼泪。
他的兄弟白死了。
永城王哈哈大笑,“哪能就这么放过他们,本王还有后手呢。来,把野兽运来,咱们到山坡上躲着,这三个人让野兽吃了!”
侍卫们纷纷赞美永城王,“殿下好计策!这样一来,杜家一家三口是被野兽吃的,陛下无论如何怪不到殿下身上啊。”“殿下既杀了人,又没沾上血,好计好计。”
永城王得意非凡。
他命人将装野兽的笼子抬了来,放到杜陇、冯兰、阿若不远处。
他远远的躲到山坡上了,才命人放出野兽。
笼里是只饿了两天的豹子,看着杜陇、冯兰和阿若,发出一声声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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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城王心花怒放,“本王的仇人就要葬身豹口了,本王就要为兄长报仇了!”
永城王命令把笼门打开。
杜陇、冯兰、阿若这三个被绑着人的人,这毫无抵抗能力的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外加一个孩子,绝无可能在饥饿的豹子口中逃得余生。
豹奴开了笼门,便指挥着豹子咬人,豹子箭一般冲杜陇、冯兰、阿若冲过去。
“咬,咬,死命咬。”永城王兴奋的握拳,大喊大叫。
“咬,咬,咬死他们。”永城王的下属一起助威。
淮王和江蕙向这边狂奔。
江蕙浑身都被汗浸透了。
淮王眼睛血红。
快,一定要快,晚一步阿若就没命了,杜陇和冯兰就没命了……
新杏园近了,已经隐隐绰绰可以看得到杜陇、冯兰和阿若的人影了。
他们应该是被绑在一起的,三个人在一起,背靠着背。
一只色彩斑斓的猛兽怒吼一声,从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向阿若扑了过去。
“阿若!”江蕙一声惨叫。
眼看着阿若就要葬身猛兽之口,这时候江蕙就算飞过去也来不及救人了,心中巨痛,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蕙蕙。”淮王忙扶住她。
江蕙靠在淮王身上,脸白如纸,泪如雨下,没有勇气向前方看。
阿若,她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小阿若,她的亲妹妹,她天真可爱的亲妹妹……
淮王强忍悲痛,“蕙蕙,还有杜叔叔,还有岳母……”
江蕙抹了把眼泪,“对,还有我娘和杜叔叔。”挣开淮王的怀抱,向前疾冲。
淮王忙跟了过去。
江蕙拼命跑,淮王脚步不停,两人都恨不得插翅飞过去。
江蕙眼前闪过母亲的脸庞,妹妹的脸庞,心痛不已。
“嘻嘻嘻,嘻嘻嘻。”仿佛能听到小女孩儿的笑声。
江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表哥,是不是阿若的笑声。”
淮王仔细听了听,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是阿若,蕙蕙,是小阿若的笑声。”
两人心意相通,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近了,越来越近了,他俩看到一只花豹子,还有一个……正在和豹子玩耍的小姑娘……
“斑斑,我想死你啦,你想不想我?”阿若搂着花豹子的脖颈,快活的荡来荡去。
淮王看的呆了。
江蕙泪水流了满脸,“是斑斑,这是斑斑……”
她方才是憋着一口气冲过来 ,这时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腿一软便想要摔倒,淮王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江蕙没力气,靠在淮王身上,“表哥,这是斑斑,阿若养的小豹子。李颖那个混蛋不知从哪里把斑斑抓来了,你说巧不巧?”
“巧。”淮王轻轻揽着她,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唯恐再惊吓到她。
江蕙泪中带笑,“表哥,李颖抓来的野兽是斑斑呀,这样好不好?”
“好。”淮王柔声道。
江蕙靠在淮王身上歇了会儿,意气风发,“表哥,咱们下去吧。”
身后隐隐传来兵甲之声,江蕙知道,这是大队人马到了。
她得赶在大队人马到来之前做几件事。
淮王自然依她,“好,咱们下去。表妹你能走么?”
江蕙笑咪咪,“能走。表哥,我不光能走,还能跑,咱俩比赛啊,看谁先跑到。”提一口气,已经先冲上去了。
“等等我。”淮王忙追了上去。
杜陇和冯兰正含笑看着阿若和斑斑玩耍,见江蕙来了,冯兰忙抱抱她,“蕙蕙,娘没事,阿若没事,我们都没事。”淮王紧跟着也到了,“岳母,方才我们远远的看着了,蕙蕙几乎吓晕。”冯兰心疼不已,抱了又抱,亲了又亲,“没事了。蕙蕙,没事了。”
淮王拍拍杜陇,“叔叔,你没事吧?”
杜陇简短的道:“我没事。”
淮王低头看了看,见地上有着断成一截一截的绳子,“这全是斑斑咬断的么?”
冯兰笑道:“是斑斑。当年阿若要养小豹子,我还觉得家里养小豹子不安全,觉得阿若胡闹呢,没想到今天我们全被斑斑给救了。斑斑冲过来咬断我们的绳子,便和阿若一起玩了,真是只可爱的小豹子。”
“阿若可爱,阿若养的小豹子也可爱。”杜陇自然而然的道。
“是,你说的很对。”冯兰嫣然一笑。
江蕙和冯兰拥抱过后,过去看妹妹,“阿若,和斑斑重逢了,请问你心情如何?”
阿若快活的笑,搂着斑班的脖子,在空中荡来荡去,“姐姐,我心情就是这样的呀。”
班斑冲江蕙吼了几声,江蕙笑着和它打招呼,“斑斑,好久不见。”
山坡上的永城王和他的下属们,一个一个像木头似 ,都不会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永城王最先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大吼,“李颎,你又一回坏了老子的好事!”
淮王蓦然抬头,手按向剑柄。
他要杀了李颖这个混蛋。
李颖不能再留了。这个疯子活在世上,以后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
这次阿若遇到的是斑斑,侥幸逃脱,下次呢?难道以后次次这般好运。
杀了李颖,一了百了。
“表哥,不用你动手。”江蕙和他心意相通,阻止了他,“看我的。”
她从怀里取出一些药粉涂在斑斑足上,“斑斑,去抓破那个人的头皮。”江蕙指指永城王。
“斑斑,听姐姐的话,去吧。”阿若拍拍斑斑。
豹子亲呢的拱拱阿若,箭一般冲了出去。
永城王惊叫,他的下属们这时也顾不得护主了,四散奔逃。
“蕙蕙,方才李颖放了毒蝎子。”杜陇趁乱走近江蕙,跟她小声说了几句话。
江蕙脸色一变,“表哥,一个活口别留。”
这时淮王的侍卫先赶到了,淮王道:“好,一个活口不留。”带着他的侍卫,将永城王的下属团团围住。
永城王这些下属跟着永城王没少作恶,如果交到官府审判,个个都应判死刑,所以淮王杀起这些人来,毫无心理负担,一个也没放过。
花豹子大吼着冲永城王扑过去,从永城王头顶掠过,抓下他一片头皮,永城王魂飞魄散,昏倒在地上。
斑斑抓破永城王的头皮之后,江蕙便把斑斑叫回来了。
永城王再可恶,也是皇帝的亲侄子。斑斑如果直接咬死了他,皇帝不降罪,朝臣中也有居心叵测之人要开口。抓破他头皮就行了,斑斑足上有药,永城王这个混蛋,活不过三天。
安远侯带人赶到,江蕙来不及跟父亲多说,只道:“爹爹,永城王的命暂时留着,他的下属,一个活口不留。”
安远侯不问原因,“好。”答应得很爽快。
他一边答应着江蕙,一边向冯兰看了一眼。
冯兰笑盈盈的在和杜陇说着什么。
安远侯眼神暗了暗,大手一挥,“走!”带人围捕永城王的手下。
江蕙说了一个活口不留,淮王和安远侯便真的一个没放过,将永城王的手下悉数杀了。
斑斑完成使命,在阿若身边转着圈子,和阿若玩耍。
阿若一会儿翻身骑上豹背,一会儿搂着斑斑的脖子荡秋千,玩得高兴极了。
皇帝带着大批御林军到来的时候,见到这样的奇景,惊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