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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作者:春温一笑 字数:12542 更新:2025-10-31 09:10:06

确实, 江峻节没骂刑玉书,只是把刑玉书两次抛弃他的情形给画出来了。

  一次是在江峻节出生的时候,刑玉书抛弃他和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郁愤而亡,剩下一个弱小的、孤苦可怜的婴儿;

  一次是在江峻节随江家入狱的时候, 刑玉书不认他、不管他,他在狱中的悲苦和绝望;

  那份悲苦和绝望不只是要面对死亡,更是要面对生身父亲不爱他这个残酷的、血淋淋的事实。

  江老太爷心软,看了这些,直抹眼泪。

  江老太爷觉得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雨过天睛,重提旧事未免彼此尴尬,但江峻节既然坚持,他也就命人把信送给刑玉书了。

  城南客栈的一个房间之中,刑玉书急急忙忙的拆开书信, 看到里面的两幅画,脸皮先是涨得通红,继而由红变紫,咬牙恨恨,“这个小畜生!他也不想想, 第一回我哪里抛弃他了?我虽没亲自养他,不是也拜托给老江了么?他在老江家里过的可是锦衣玉食的好日子,那还不是我这当爹的给他的!哼,我若不厚着脸皮求人, 他一个青楼女子生下来的孩子,老江如何肯收养?!”

  刑玉书的仆人刑来福端着杯茶出来,听了这话,忍不住抽抽嘴角。就您还有脸抱怨呢?您除了腼着个脸去求了回江老爷,其余的您还做过什么了?给过米还是给过面了?一根线都没给过小少爷,一口汤水没喂过,这时候江家把孩子养大了,孩子娶了公主做了北国驸马、本朝忠义伯,您就想起这世上还有一个儿子了啊。

  刑玉书气得拍桌子,“还有狱里那一回,我做亲爹的不是不想救他,可江家牵入的是谋逆案,谁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我若冒冒失失出头,不只救不出他,连我一起牵连进去了怎么办?我有父有母,有妻有子,便是不为我自己,也得为他们着想!我家里还有五个儿子!”

  刑来福陪笑把茶杯递到刑玉书手上,“老爷,喝杯茶消消气。”

  刑玉书接过茶杯抿了口,怒气未息,“来福你说说,老爷我这事做错了么?”

  “小的可说不好。”刑来福连连摆手。

  “无妨,你只管说。”刑玉书越想越气,一口气将茶水喝干。

  刑来福哈着腰,小心翼翼的瞅着刑玉书,“老爷,从前不认,现在忽然要认,小少爷是有点儿受不了。反正家里还有五位少爷呢,要不然,要不然……”

  “你懂什么。”刑玉书见刑来福劝他不要认江峻节,怫然道:“我家里虽然还有五个儿子,但一个只是举人,还没考中进士;三个只是秀才,还有一个不成器的读书不行,跑去经商;唉,二郎这经商也是不顺,赚不了什么钱,反倒赔了不少。眼下他搭上了贵人,愿意跟他合办商号,从北国贩运上等皮货到京城发卖,这可是赚大钱的买卖,良机不容错过。”

  刑来福嘴角抽了抽。

  好嘛,为了二少爷要和北国通商,您就逼着十八年来不通音信的小少爷认祖归宗了。什么认祖归宗,不就是小少爷娶了北国公主,想借借北国公主的势力么。

  “老爷,小的什么也不懂,不过老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年纪也大了,该好生保养自己的身子才是。”刑来福劝道。

  刑玉书眉眼都耷拉下来了,长吁短叹,“你以为我想来找江家?你以为我就不嫌没意思?我也是没办法了,家里儿孙多,花销大,却没一个儿子立得起来,我不操心给儿孙们赚些家业,将来让他们喝西北风不成?唉,说不得,只好舍着我这张老脸,来为儿孙谋划谋划了。”

  “是,老爷。”刑来福唯唯诺诺。

  刑来福是服侍刑玉书四十多年的老仆人了,从前的事都清清楚楚。他是刑家老仆人,也觉得刑玉书这事做得不地道。但他是仆人,只能委婉劝几句,主家不听,他也就算了。

  刑玉书又看了看书信,眼中冒火,“没良心的小免崽子,没有老子,世上哪来的他?别说老子生下他还拜托老江照看了,就看老子从来没看过他一眼,现在老子想认他,他就得认祖归宗!娶了北国公主也没用,公主怎么了?公主能罔顾人伦不成?”眼晴都红了,不住口的咒骂。

  “老爷,您别气着自己了,千万保重身子。夫人还在家里等着您回去呢。”刑来福战战兢兢的劝道。

  “别跟我提那个臭婆娘,提起来我就烦。”刑玉书怒,“这事都赖她。要不是她醋坛子打翻,硬是不许我带阿节回家,也不至于这样!”

  刑来福缩缩脖子,不作声了。

  刑玉书一向惧内,今天是心情真的不好,连他老婆都敢骂了。

  客栈外头,刑玉书的儿子刑二郎和一个年轻女人一起回来了,年经女人是刑二郎的妻子郁氏,长相颇有几分妖娆,一路走一路交代刑二郎,“相公,你哥哥弟弟都会读书,不是秀才就是举人,只有你读书不成经了商。你可一定要争气,大把大把的赚钱,别让你哥哥嫂嫂、弟弟弟妹瞧不起咱们。”

  刑二郎陪笑脸,“这不是你娘家得力么?给咱们介绍了唐大爷这样的能人,咱商号都能开到北国去了,还愁赚不着钱?”

  郁氏道:“那还用说?我娘家从上到下都疼我,这唐大爷是我哥哥特地介绍给咱们的。咱们以后发大财全靠他了。不过,也得你那个六弟肯帮忙才行啊。你想想,这么赚钱的生意,人家唐大爷为啥别人不找,就找着咱们了?还不是因为咱家有小六和小六的公主婆娘么。”

  刑二郎摩拳擦掌,“小六必须得帮忙!他是刑家的种,刑家有事,他不能不管,否则休想认祖归宗!”

  郁氏得意的一笑,扭着身子和刑二郎一起进了客栈。

  刑玉书正在发脾气,刑二郎和郁氏回来了,刑二郎一见面便迫不及待的问:“爹,您见着小六了吧?认了他没有?爹我跟您说,最重要的不是小六,是小六那位北国公主。北国好东西多着呢,不只有皮货,还有人参、药材、珠宝……”

  “甭啰嗦了。”刑玉书沉着脸打断他,“没认。”

  没认小六,更没见着那个北国公主,说这些有个屁用。

  “什么,没认?”刑二郎吃惊,

  “没认?”郁氏脸色变了,声音尖了。

  刑玉书虽然觉得丢人,但还是把江峻节画的画抛在他们面前,“小六画的。”

  刑二郎忙抢过去看了,拉长了脸,“这小六也太不懂事了。没有爹,哪来的他?世上谁都能怪爹恨爹,唯独他不能。”

  郁氏咬碎了银牙,“当年公爹不认他,也是为了全家人着想。他一个人死了也就死了,难道要让刑家全体给他陪葬不成。小六也太不识大体了。”

  “别提这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刑玉书烦恼不已。

  刑二郎自然是不甘心的,郁氏尤其受不了。她家里是商户,在刑家一向受鄙视,刑二郎又读书不成挣不上功名,她和刑二郎只有做生意赚钱这一条路可走。生意也不是好做的,这些年来她和刑二郎做什么赔什么,好不容易攀上了唐大爷,赚大钱发大财的希望有了,拿北国的皮货、人参到中原来卖,再把中原的粮食、铁器、丝绸茶叶卖到北国,至少有五倍的利。这么赚钱的买卖人人想做,早就挤破了头,但北国那边没人是不行的。现在郁氏就全指望刑玉书能把小六给认回来了,只要小六认回来,他那个公主婆娘还不得帮着刑二郎这个大伯子啊?北国那边的路一定能走通。

  这郁氏是商户人家,从小就会撒泼,见刑玉书、刑二郎父子都没啥有用的主意,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公爹,相公,咱们到安远侯府去闹!不光咱们去,再多雇些人,充作刑家族人,咱们带着一起去!这安远侯府是大户人家,北国公主也是要脸面的,咱们到安远侯府门前把事情闹开了,小六认也得认,不认还得认!”

  “对,把事情闹大,小六不认也得认。”刑二郎精神抖擞。

  刑玉书听了倒也动心,道:“我已辞官还乡多年,京城的事不熟。不如咱们把唐大爷请来,听听他怎么说。”

  “对,听听唐大爷怎么说。”刑二郎赞成,“唐大爷在京城可是开大商号的,经的多见的广,人家说出来,那肯定是金玉良言。”

  郁氏听了,心中暗喜。

  她很喜欢那位风度翩翩的唐大爷。

  刑二郎要去找唐大爷讨主意,郁氏忙道:“我和你一起去。这位唐大爷是我娘家哥哥介绍的,他得看我的面子。”刑二郎一心只惦记着开商号赚大钱,不假思索,“好,一起去。”

  刑玉书正为江峻节不肯认他的事烦恼,对郁氏的话不曾留意,郁氏便跟着刑二郎一起出去了。

  唐家是大商户,在京城什么铺子都有。刑二郎和郁氏来京城后见过唐大爷一回,是在朱雀大街一家大酒楼。唐大爷交代过他俩,以后都在这里见面,所以刑二郎和郁氏直接奔酒楼去了。

  巧的很,他们到了之后没多久,唐大爷也来饮茶,正好见了面。

  雅致的包间里头,刑二郎殷勤的点头哈腰,请安问好,向唐大爷讨主意。唐大爷折扇轻摇,“贵府这个小六是必须要认回去的。他若认不回去,咱们攀不上北国公主,生意便没法做。闹,你们多雇些泼皮无赖,只管去闹,安远侯府势大,北国公主厉害,那都不用怕。老子要认回儿子天经地义,谁敢阻拦?要是有人敢阻拦,你们不妨把小六生母的事透露一二。他生母那个身份提得起来?说起来北国公主的婆婆是做皮肉生意的,臊也臊死了,哈哈哈。”唐大爷哈哈大笑。

  “对,小六丢不起这个人,他那个公主婆娘也丢不起这个人。咱们一闹,他们准怂!”刑二郎兴奋不已。

  郁氏趁刑二郎不注意,冲唐大爷抛了个媚眼。

  这唐大爷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刑二郎和郁氏已经告辞要走了,郁氏稍稍落后了一步,他在郁氏屁股上狠狠扭了一把,邪邪一笑。

  郁氏心里火上来了,碍着刑二郎在旁,也不敢做什么,只回头望了唐大爷一眼,眼睛水汪汪的,媚态横生。

  唐大爷一乐。

  刑二郎和郁氏走了之后,后面闪出一人,先将门关好,才对唐大爷笑道:“你这招够毒的啊。”

  唐大爷一脸自负,“刑家这两个蠢材还以为我真要带着他们做生意发大财呢。我呸,就凭他们也配?老子这是奉命行事,专程诱他们出来的和江家作对的!哎,小王你说说,我要是真逼死了江峻节,上头该赏我什么?”

  小王叹道:“上头恨死了江家,你回要是真让江家名声臭了,再把江峻节那个没用的书生逼死了,江家人必定痛入骨髓,你这是立了大功了!赏你千金万金都不足为奇!”

  唐大爷得意非凡。

  小王给唐大爷庆功,斟上两杯酒,“来,小弟祝贺你,先干为敬。”举起酒杯,一仰脖自己先干了,唐大爷见他喝得爽快,笑了笑,也端起了酒杯。

  小王冷冷看着他。

  唐大爷一杯酒进肚,肚里很快翻江倒海,他疼得受不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困难的指着小王,“你,你,你为什么害我……”

  小王心平气和,“你别怪我,是上头命我杀人灭口的。”

  唐大爷两眼圆睁,嘴角流下黑血,颓然倒地。

  小王把桌上的酒杯仔细擦好、收到怀里,又把刑二郎、郁氏方才用过的酒杯还原了,方才推开窗户,一跃而出。

  刑二郎、郁氏回到客栈,竭力蹿掇刑玉书,“唐大爷也说了可行,咱们听唐大爷的吧。爹,不能由着小六啊,他说不认就不认,您这做老子的脸面往哪放?”

  刑玉书本就有这个意思,终于被他们说动了,“好,就是这么办。”

  刑二郎大喜,央客栈伙计帮忙,在这附近找了几十个泼皮无赖,说的是每人两串铜钱,先给一串,事成之后再给一串。这帮泼皮无赖也是有人领着的,听了这话笑的打跌,“两串铜钱,你打发叫花子呢?你这是上安远侯府闹事,那样的高门大户,被抓住了可不是玩的,至少得每人十两银子才行。”

  “十两银子?这么贵?”刑二郎跳脚。

  他可是找了四五十个人呢,这样一来不得花掉四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么?可心疼死他了。

  “京城什么都贵。”泼皮无赖大喇喇的。

  刑二郎给不起,讨价还价,再三商量,最后还了一半的价钱,每人五两银子,先给二两,事成之后再给三两。刑玉书肉痛,“家里一天不如一天,你还花这种冤枉钱。”刑二郎理直气壮,“这还不都是因为小六!他要是爽爽快快认了爹,咱还用花这钱?”刑玉书直叹气。

  商量好了价钱,刑玉书便带着刑二郎、郁氏和四五十个泼皮无赖去安远侯府了。

  这一行人声势浩大,还是很醒目的。

  到安远侯府门前一闹,更加引人注目 。

  江蕙正和丹阳郡主、文氏、呼凤说着给苏老夫人过生日的事,侍女匆匆忙忙进来禀道:“不好了,外面有人闹事,说是……说是……”吞吞吐吐,不敢往下说。

  “什么事,你直接说。”呼凤脾气直,不耐烦了。

  “说是四爷的亲爹,来认四爷,让四爷认祖归宗的。”侍女不敢再瞒,硬着头皮说道。

  丹阳郡主和文氏都生气了,“阿节在江家养到十八岁,从没见他父亲来看望过他,这个所谓的亲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呼凤拍案而起,“让我出来骂走他!阿节说过了,他不认这个所谓的亲爹!”

  江峻节在成亲之前就和呼凤表明态度了,他有个人品不好的所谓亲爹,江峻节不认他,打死都不认他。

  呼凤气冲冲的要出去,江蕙忙拉住她,“小婶婶,不着急出去,咱们先商量好对策。”

  “还要啥对策,我骂跑他们就行了。”呼凤没把门外闹事的人放在心上。

  “为什么要骂他们呢?”江蕙微笑,“小婶婶,你的长处并不在于骂人。”

  呼凤虽然异常直爽,却并不傻,一听江蕙的话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直接打人?”

  “你骂人当然也可以,但光骂人未必能占上风,关键还在于打。”江蕙笑道。

  跟混蛋讲什么道理呢?一力降十会,直接开打。

  “直接打人,是不是不大好。”呼凤很谦虚的跟江蕙讨论,“我到底是江家的儿媳妇,不好好讲理就甩鞭子抽人了,似乎野蛮了些。”

  江蕙道:“你若是我朝的公主,还真不便动手。可你是北国的公主啊。”

  “番邦女子,泼辣一点也没关系?”呼凤眼珠转了转。

  江蕙笑,“别啊,你别这么说,这么说我们就不好意思了。”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呼凤小手一挥,“就这么决定了,我出去把他们打跑。”

  “对方来的人多,小婶婶一个人打太费劲,我去调弓箭手。”江蕙决定和呼凤分头行动。

  “好。”呼凤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丹阳郡主和文氏听着她俩说话,都有点晕。

  蕙蕙,阿凤,你俩是不是……太厉害了一点……

  唉,来闹事的人遇到你俩,也真是倒霉了。

  “阿凤,蕙蕙,莫闹出人命。”文氏不放心的交待。

  “不会,不会。”江蕙和呼凤满口答应。

  呼凤把她的侍女召集齐了,五六十人簇拥着她,如众星捧月一般,雄纠纠气昂昂的杀出去了。

  江蕙一面吩咐人调弓箭手,一面叫过品秋,“你是不是认识耍杂技的小姑娘?”

  品秋连连点头,“对对对,上回从街上路过,有人欺负耍杂技的小姑娘,我给解了围,那小姑娘很感谢我,给我送过两回好吃的。我当然也要回送啊,一来二去的,便有了些交情。”

  “很好,你去把耍杂技的小姑娘叫两个过来,让她们配合我演场戏。二十两银子。”江蕙吩咐。

  “大姑娘,不用给她钱,她也乐意的。她说替我做什么都行。”品秋忙道。

  江蕙微笑,“人家小姑娘出来讨生活卖艺也不容易,况且我让她做的事平常人也做不了,二十两银子不多。”

  品秋便不再多说,曲膝道:“奴婢这便去办。”

  弓箭手调齐,江蕙带着他们往侯府大门走去。

  侯府门外正热闹着,刑玉书也没知是真伤心还是演技出色,这会儿哭得满脸是泪,伤心欲绝,“阿节是我亲生的孩儿,是我的骨血啊,你们安远侯府就算再有权势,也不能从我手里把孩儿抢走,还我的孩儿,还我的阿节……”

  刑二郎也在一旁干嚎,“还我六弟,还我六弟!”

  郁氏嫌他只会干喊,没有一点儿悲切之意,狠狠掐了他一把,刑二郎疼的龇牙咧嘴,低声抱怨道:“你轻点儿。”再放开嗓子嚎的时候就有了真伤心的意思,带着哭音儿了。

  郁氏满意的笑笑,帕子一甩,有腔有调的哭起来,“六弟啊,我那可怜的六弟啊,你才生下来便被人骗走了啊,长到这么大了还没有认祖归宗啊……”

  这三个人和他们带来的几十个无赖一起哭喊,那场面可真是沸反盈天,如蜩如螗,如沸如羹。

  声势这么大,不久便围上了看热闹的人,“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有好事者好为人师,赶忙解说,“安远侯府不是有位四爷么?就是才封了忠义伯、尚了北朝公主的那位。他是螟蛉义子,不是江老太爷亲生的,这是亲爹找来了。”

  闲人未免疑惑,“怎么突然就找来了呢?”那好事者可就不知道了,但又不愿意自己孤陋寡闻,顺口编了瞎话,“唉,还能因为什么啊?江四爷从前就是国子监一个学生,没名没利的,这会儿娶了北国公主,封了忠义伯,有出息了,那亲爹就想来沾光了呗。”其实这个人一点儿内情也不知道,完全是瞎猜,竟然猜得极准。

  这人的话很合常理,一传十十传百的便传开了,都以为合理,“小时候扔了不要,大了有出息了,就想认回去,想的可真美。”“这可真是够不要脸的,自家孩儿自家不肯养,扔到别人家,长大有本事了,就来沾光要好处了。”

  对刑玉书、刑二郎等都是鄙夷。

  不过也有脑子异于常人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哪有做父母的不疼孩儿的?江四爷小时候被亲爹扔了,那必定是他亲爹没办法,养不活他才扔的。血浓于水,血脉亲情不能断,江四爷应该原谅他亲爹,认祖归宗。”

  还真有不少人同意他,“就是,应该认祖归宗。如果江老太爷膝下现在只有四爷一人,我们就不说什么了,可安远侯府总共四位公子呢,不少四爷一个。”

  这人话音才落,刑玉书便大哭道:“阿节啊,爹的六郎啊,你嫡母和你五个哥哥都等着你回家啊,咱们有田有地,养得起你,你跟爹回家,跟爹回家……”

  方才说话的那两人呆了呆,随即涨红了脸,羞愧难言。

  刑家有田有地,养得起儿子……

  江家有四个儿子,刑家有五个,有五个……

  周围一片哄笑声,这两个人站不住,悄悄溜了。

  这两人溜出来之后,灰溜溜的到了角落里的大槐树下。大槐树下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已是人到中年,女的却是风华正茂,不过女的戴了幕篱,男的戴了顶奇特的幅子,将大半部分脸都遮住了。

  “小的无能。”这两人一脸惭愧。

  男的挥挥手,命这两人退下了。

  “爹,您多派些人去煽动这些无知百姓,让他们大喊大叫,给江家压力。”那女的便是苏馥了,不甘心的劝着苏相。

  苏相道:“女儿,不必这样。今天这场闹剧的目的,并不是靠着无知百姓逼迫江家。”

  “那您的目的是要做什么啊?”苏馥好奇。

  苏相声音稳稳的,却透着冷静和狠辣,“要江峻节死,要江家丢人,要江家心痛。”

  “请爹明示。”苏馥忙道。

  苏相语气自负,“女儿,江峻节的生母是青楼女子。这刑玉书、刑二郎父子愚蠢之极,如果不能顺利认回江峻节,一定会当众说出江峻节生母的身份。江峻节这个人年龄不大,性情软弱,刚刚尚了公主封了忠义伯,正是得意的时候,这时被当众说出他生母的丑事,从那么高的地方一下子摔下来,焉能不死。”

  “如此。”苏馥明白了。

  江峻节羞忿自尽,江家和北国的姻亲关系也就断了,呼凤愤而回国,安远侯这位陛下面前的红人这回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只少了个义弟,还因为隐瞒义弟那难堪的出身,因而开罪皇帝,开罪朝臣……

  江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江蕙这个未过门的淮王妃,地位可就不稳了。

  苏馥想通前后关节,兴奋得身子微微发抖。

  “如果江峻节贪生怕死呢?”苏馥虽兴奋,还在担心。

  苏相微微笑了笑,“就算江峻节贪生怕死,呼凤公主也受不了她婆婆是青楼女子这个事实。北国公主可不讲什么三从四德,呼凤受不了,跟江峻节离异,那效果也是一样的。”

  苏馥不由的也笑了。

  可不是么?江峻节死不死的不要紧,呼凤和江家闹翻、影响两国邦交、安远侯府因此丢人现眼,这才是关键所在啊。

  “但愿刑氏父子蠢一些,直言不讳。”苏馥握紧了苏相的手。

  她担心刑玉书和刑二郎不够蠢,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江峻节难堪的身世。

  “他们一定会说的。”苏相极为自信,“我已授意唐大,唐大一定会把话传到刑氏父子耳中。这刑家的儿子是个十足的蠢货,做爹的当官时便眼界不高,辞官回乡后更是耳目闭塞,唐大的话他们简直当圣旨了。女儿你想想,这刑氏父子现在一门心思想和北国做生意发大财,但若认不回江峻节,这一切便全是水中月镜中花。刑氏父子太急于认回江峻节,如果江峻节一再不肯,刑氏父子恼羞成怒,一定会愤而说出来。”

  苏馥愉快的笑了。

  很好,她就要亲眼看到江家倒霉,看到江蕙倒霉了。

  江蕙神气了这么久,简直无往不利,也是时候栽个跟头了。

  难道天底下的好事全让她占去了不成?

  “爹的主意真好。”苏馥柔声称赞。

  苏相一笑,“江家上回陷入的那个案子,爹也是主审官之一。狱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爹都命人记录在案,包括江峻节奶娘给他送饭时说的话。就是因为这个,爹才知道了江峻节的身世。”

  “爹这么细心可真好,现在派上大用场了。”苏馥愉悦之极。

  她和苏相一起往安远侯府的大门看过去。

  安远侯府的大门打开了。

  呼凤带着数十年侍女出现在高高的台阶上。

  侍女喝道:“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三公主殿下在此,不许暄哗!”

  刑玉书、刑二郎、郁氏见三公主出来了,登时来了精神,又哭又喊,无赖们则是振臂高呼,“还孩子,还孩子!”叫的整齐又有节奏,听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刑二郎那五两银子花的肉痛,这会儿听到无赖们的呼声,心里略安慰了些,觉得这些钱总算没打水漂。

  刑玉书被这些无赖壮了胆子,做出严肃的模样,“公主啊,你见了公爹还不行礼问请安,高高在上的,岂非无礼?”俨然以呼凤的公公自居了。

  呼凤斜睇他一眼,“你是谁的公爹?”

  刑玉书挺直腰身,“我是阿节的亲爹!你既嫁给了阿节,我就是你公爹!”

  刑玉书自以为理直气壮,谁知他最后一个字才说出口,呼凤一声娇叱,马鞭子挥起来,响亮的抽在刑玉书脸上。刑玉书脸上登时一道黑紫伤痕,热辣辣的像着了火一样。

  刑玉书做梦也没想到呼凤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抽他,愣在了那里。他唯恐江峻节耍赖不认他,巴不得围观的人越多越好,好让江峻节投鼠忌器,不得不认下他这个亲爹。可这会儿他被呼凤抽了恨不得有条地缝能钻进去,又巴不得旁边没人看,没人知道,公爹被儿媳妇抽,太丢人了……

  “你,你敢打公爹……”刑二郎和郁氏一边一个扶住刑玉书,又惊又怒,又怕又气。

  “敢在本公主面前胡说八道,掌嘴!”呼凤大怒,手中马鞭子高高挥起,啪啪两声,抽在刑二郎和郁氏嘴上。

  她这马鞭功夫练得可真是炉火纯青了,说掌嘴,就真的抽在刑二郎、郁氏嘴上,不差分毫。

  “三公主好功夫!”呼凤的侍女是跟惯她的,知道她的脾气,赶忙大声叫好。

  呼凤得意,“那还用说么?本公主这马鞭,不知抽过多少不听话的奴才!”

  围观的人本是看热闹的,这时都呆住了。这位北国公主,她……她是废话不说,直接开打啊……

  苏馥也有点晕,“爹,这位北国公主也太凶了吧?”

  苏相沉声道:“不着急,再往下看,看她听到江峻节的身世之时,又能如何?”

  苏馥咬牙,“对,且让她神气一会儿,过会儿她就该哭了!”

  刑玉书颤颤巍巍指着呼凤,“你,你侮辱尊者,不敬长辈……”

  “你算什么长辈。”呼凤鄙夷的看着刑玉书。

  这就是江峻节口中那个人品不好的亲爹了,因为有这么个亲爹,江峻节自伤自怜自卑,一度不敢迎娶呼凤,怕呼凤嫌弃他。

  “我是阿节的亲生父亲……”刑玉书觉得自己很有理。

  呼凤想起江蕙的话,也不跟刑玉书多说,干脆利落的提起鞭子,又抽了过去。

  刑玉书和刑二郎、郁氏一起狼狈倒在地上。

  无赖们还有三两银子没到手,这时都不干了,起哄道:“杀人了,杀人了,儿子儿媳妇杀亲爹了,忤逆重案,忤逆重案!”

  他们这一吵闹,围观的人也不再愣着了,窃窃私语,“这家人不养孩子是真的,孩子本是他家的,应该也是真的。唉,真摊着这样的事也是麻烦,不如把孩子还给他家算了,这本家族人有这么多,不还孩子,没法办啊。”

  “三公主,你不认公爹就不认吧,那也不能打老人啊。”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也有人骂刑玉书,“生了孩子不养,孩子长大有出息了你来讨要,要不要脸?”

  刑玉书被抽得脸疼嘴疼,啰啰嗦嗦的道:“不是我无缘无故的不养孩子,实在是这孩子……他生母出身青楼,我怎么带他回家?”

  “什么,出身青楼?”围观的人惊呼。

  苏相和苏馥同感振奋,眼光灼热,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呼凤大怒,指着刑玉书道:“敢诽谤本公主的驸马,你给我等着!我这就进宫面见皇帝陛下,请皇帝陛下明示,难道他赐婚给我的驸马竟是这样不堪的出身?”

  “不可,不可。”刑玉书听到呼凤要进宫见皇帝,魂飞魄散。

  “不许走!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不认下亲爹,就不能走!”无赖们大呼小叫。

  呼凤正要命令侍女下去赶人,身后传来江蕙的声音,“小婶婶,让我来对付这些人。”呼凤点头,“好,看你的了。”

  呼凤和她的侍女向两旁闪开。

  众人忙放眼望去,只见一队弓箭手从侯府出来了,齐刷刷站成一排。

  他们手中皆后强弓劲弩,箭头为精钢所制,闪着白中带着微蓝的幽光。

  这个阵势,吓得围观看热闹的人胆战心惊,纷纷后退。

  无赖们也有些害怕,却还壮着胆子硬撑,叫道:“侯府了不起么?公主了不起么?有本事你们射啊,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侯府传出一个冷冷的女子声音,“这些人当中除了倒在地上的这三个,其余的若有一个真正的刑氏族人,才是见了鬼。只管射,射死这拨无赖,尸体抬到顺天府,让顺天府好生追查,顺藤摸瓜,把泼皮无赖清理一批,为民除害。”

  “是,大姑娘。”弓箭手齐声答应。

  有两个身材瘦瘦的少年从人群里钻出来,“我们真的是刑氏族人……”

  “射。”江蕙冷静的吩咐。

  两名弓箭手应声向那两个瘦弱少年射过去,两少年中箭,胸前流血,软软的倒在地上。

  “抬到顺天府,查身份,看是不是刑氏族人。若是刑氏族人,江家管治伤管赔钱;若不是刑氏族人,不光不管治伤,还要追究罪责。”江蕙慢条斯理的说道。

  立即便有人来将那两名中箭的少年抬走了。

  呼凤心花怒放,大声的道:“看见没有?本公主不怕威胁,你们这些泼皮无赖射伤就射伤了,谁还怕了你们不成?”手一挥,果断的道:“射箭!”

  弓箭手搭弦上箭,瞄准了无赖们。

  无赖们你看我,我看你,领头的人给了个暗号,一哄而散。

  赶紧走吧,三两银子确实还没拿,可是保命要紧啊。

  真被射伤了,抬到顺天府一查,根本不是刑氏族人,是雇来闹事的,那还得了?

  呼凤生气,“备轿,本公主要进宫!有人诽谤本公主的驸马,本公主要去问问皇帝陛下,许给我的是什么样的驸马!”

  刑玉书见呼凤真要进宫,连滚带爬的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苦苦哀求,“公主,你可千万不要进宫啊,有话好说……”刑二郎也爬过去连连磕头,郁氏哭道:“三公主,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啊……”

  呼凤一脚踹开这些人,气派的摆摆手,“进宫!”

  苏馥面如死灰,嘴唇颤抖,“爹,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苏相呆立半晌,低叹道:“罢,罢,罢,这回本相又失算了……”

  他不甘心的望着江蕙。

  这个江蕙,怎地运气如此之好,回回都得胜?

  江蕙带着弓箭手,依然屹立在台阶之上。

  无赖早已跑得人影不见,围观的百姓也一哄而散。

  品秋带着两个清瘦少年笑吟吟的过来了,“大姑娘,这便是那两个耍杂技的小姑娘。”

  那两个清瘦少年脱掉帽子,过去磕头,“给大姑娘请安。”

  江蕙微笑,“请起。两位辛苦了。”命令品秋,“到帐房支四十两银子赏她们,每人二十两。”

  品秋吃惊,“大姑娘,不是说二十两银子么?”

  江蕙笑,“我是说了二十两银子。但我回想了下,我只说二十两银子,没说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既然没说,那便当作是每人二十两银子好了。”

  耍杂技的小姑娘高兴极了,“我们每天辛苦卖艺也赚不了多少钱,大姑娘这赏钱太丰厚了。多谢大姑娘,多谢大姑娘。”

  江蕙:“这是你们该得的。”命品秋带她们下去领银子去了。

  苏馥眼中冒火。

  江蕙居然用了这么野蛮狡诈的办法!她又赢了,她又赢了!

  “爹,我恨不得冲过去将她咬死。”苏馥恨江蕙到了极点。

  苏相匆忙的道:“女儿快走,来日方长。”

  苏馥满心的不甘愿,苏相强拉着她,父女二人气急败坏的走了。

  江蕙看着有两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匆匆离去,淡淡一笑。

  这些阴谋诡计,呵呵,真不够看的。

  呼凤当天便进宫向皇帝请教,皇帝究竟将一个什么样的男子许给了她,为什么会有人闹到安远侯府,说她那玉树临风、人中龙凤的驸马是青楼女子所生。

  皇帝大为恼怒。

  这时候淮王求见,进来之后先拜见皇帝,然后客气的向呼凤行礼问好,称呼为“小婶婶”。

  呼凤原来是喜欢淮王的,但她嫁了江峻节,现在心里眼里就只有江峻节了,漫不经心的道:“侄儿,你好。“

  淮王纠正她,“侄女婿。”

  呼凤从善如流,“侄女婿,你好。”

  “小婶婶是来向我父皇问安的么?”淮王问道。

  呼凤气呼呼的把事情说了说,“……淮王殿下,我是来向陛下讨公道的!”

  淮王气愤拍掌,“这还得了!两国和谈成功,北国公主嫁到大梁,边境和平,这时候蹿出个所谓的江峻节亲爹来捣乱,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刑氏父子当面提小叔叔生母的身份,这不是想认亲,而是存心不良,有意破坏两国邦交!”

  “就是!”呼凤听着淮王是帮她的,大力点头。

  皇帝嘴角抽了抽。

  小火,有人闹事闹到你的小王妃家门口,你这是不乐意了,要找对方晦气了啊。

  皇帝似笑非笑瞅着淮王。

  淮王三步两步到了皇帝身边,附耳低语,“父皇,方才我看到江峻节要跳河自尽,忙出手把他救下了。江峻节知道了刑氏父子在安远侯府闹的事,听说刑玉书当众说了他生母的身份,面上无光,没脸再活着了。父皇,江峻节要是真死了,呼凤一定回北国……”

  “朕知道了。”皇帝打断了他。

  淮王退后两步,恭敬的道:“父皇,这刑玉书如果只是要认儿子,那第一步应该先找江家,和江家协调不好,第二步该到官府告状。刑玉书不到官府告状,雇了无赖到安远侯府闹事,他的目的根本不是认儿子,是赶走呼凤公主,影响两国邦交。儿以为,这不是寻常的认子事件,而是事关军国的大案要案,应交给刑部侍郎宁茂,让宁茂查个究竟。”

  皇帝摸摸下巴。

  小火,你这是要为你的小王妃出头,整死刑氏父子了。

  宁茂正直清廉,但是,他是出了名的残酷无情,执法严峻,而且性情残忍,动不动就用大刑……

  案子交给宁茂,刑氏父子还讨得着好么?

  淮王殷切的看着皇帝。

  皇帝一则也有意这么做,二则不忍拒绝淮王,缓缓点头,“准。”

  刑氏父子的案件被交给了宁茂审理。

  酒楼发现了唐大爷的尸体,酒楼伙计证明唐大爷是和刑二郎、郁氏在一起喝过酒的,刑二郎、郁氏走后,唐大爷的雅间便没人再进去过。这下子刑二郎、郁氏可倒霉了,宁茂动大刑,刑二郎、郁氏熬不过,只得承认杀了唐大爷。这对夫妇被判秋后处决。

  刑玉书鼓动无赖一起到安远侯府门前闹事,对三公主无礼,诽谤忠义伯,影响两国邦交,事态严重,宁茂判刑玉书及妻子儿女流放三千里,刑玉书有生之年,不得返乡。

  也就是说,只要刑玉书还活着,他就要留在流放地,就算遇到朝廷大赦,他也回不去家乡了。

  刑玉书临动身之前,不知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大事,让人给江峻节捎了个口信,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别无所求,只想见江峻节最后一面。

  江峻节没去。

  他的生母郁愤身亡,奶娘绝望自尽,江老太爷把他当亲儿子似的养了十八年。如果他去看刑玉书,和刑玉书见所谓的最后一面,他对不起他的亲娘,更对不起他的奶娘。

  他只有江老太爷一位父亲。

  刑玉书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江峻节,满怀失望的上了路。

  刑玉书的认子闹剧,到此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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