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个时代的房屋建筑,都是木质的,即使倾倒塌陷,造成的死亡也极其有限。
但伤员却是不计其数。
“啊啊啊……!救救我!”
“哇哇哇……,妈妈。”
“太郎,救我……”
城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哀嚎。
这还是在伊卡茨阻挡了大部分震动波的情况下产生的破坏。
城外几里外的官道上,一队全副武装的甲胄骑兵,本来正在大雨中疾驰。
战马铁蹄踏在满是泥泞的官道上,留下一连串错落杂乱的马蹄凹坑,又迅速被周围的泥水渗入灌满。
但突然间,他们心里涌起一股极度压抑的感觉,不约而同地抬眼望去。
便看见了此生都无比骇然的一幕:无边无际的阴沉雷云天空,在一瞬间被清空,露出湛蓝色的晴朗天空。
还不待他们震惊,一股轰鸣般的刺耳声波就震得他们耳膜剧痛,即使双手捂住耳朵也根本毫无用处。
大地开始摇晃,疾驰的战马在声波和地震的双重打击下,脖子使劲儿地往后仰,前蹄子蹭着高高的,往上抬,咧嘴发出哀鸣般的颤音。
随即一阵人仰马翻。
“表小姐,得罪了!”队伍前方,穿着军官铠甲的久能奉行也未能幸免,在马侧翻的刹那就果断放弃缰绳,转身抱着身后的妙龄少女从马背上跳下。
他们就是之前被溯影·穿刺波及的那群人。
那之后,马车里的贵族少女果断放弃马车,转而和久能奉行军官同骑一匹马,快速朝着雨田町城奔驰。
她头上只戴了一个简单斗笠,身上的和服已经被打湿,肩膀处还有一个只经过简单包扎的伤口。
那是之前被溯影·穿刺波及造成的伤口,伤口部位的皮肤、血肉、骨头全部消失,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又这招并不是直接使用核心法攻击,所以并没有侵蚀辐射残留,只有伤口。
好在她携带了非常昂贵的止血药,勉强止住了流血。
但经过刚才的剧痛晃动,她肩膀上的伤势又开始渗血,将包扎布带染成深红。
少女咬紧贝齿,强行忍住肩膀伤口的剧烈疼痛,硬是一声都没有吭。
几息后,地震过去,众人渐渐从地上爬起来。
他们是都是精锐,即使遭受如此突发情况,也只有寥寥几人受了点轻伤。
他们望向突然变得晴朗的天空,视线逐渐远移,发现在遥远的天际上空。
有一堵延绵不知多长的昏暗“巨墙”,“巨墙”里电闪雷鸣,“巨墙”下大雨倾盆。
他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天变晴了,而是天被捅出了一个“窟窿”。
在“窟窿”里是晴的,在“窟窿”外还是下着大雨。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们双目瞪大,身体在颤抖。
究竟是何等的伟力,才能做出这种事?!!
众人惊魂未定,脊背发凉,声音颤抖地喃喃自语:
“这些……都是什么啊?!”
“人真的能做到这种事吗……”
“我们不会突然就死掉吧……”
一股黯然悲观的气氛在队伍中弥漫,他们虽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可是那是相对于人而言。
在亲眼见证这等瞬间改天换地的力量后,他们发现自己曾引以为傲的东西,是何等的苍白与脆弱。
队伍中唯一的少女,也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变得晴朗的天空。
她也同样恐惧,同样害怕,甚至还受了重伤,但她却知道自己不能消沉下去……
“表小姐,你怎么样?”久能奉行见少女有异样,连忙焦急问道。
“我没事。”表小姐声音有些沙哑地回答。
久能奉行松了口气,随即想起他们的处境,苦笑道:“表小姐,我们不如……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不行。”表小姐虚弱道,“现在立即出发,尽快赶到雨田町城,只有到叔父那里,才算真的安全!”
久能奉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是。”
队伍很快再次出发。
雨宫家族府邸,地震平息之后。
这里基本没有出现房屋宫殿倒塌的现象,因为这里的建筑都是几十万能工巧匠,没有任何偷工减料,精心制造而成。
府邸深处,一处静雅的湖边小居外。
雨宫茂典隔着门口悬挂的竹帘,对着里面的人影恭敬道:“老祖,那伊卡茨上面……”
“此事我们不要去管,你直接上报府城就好。”门帘里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是,老祖。”
“你去吧。”
雨宫茂典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
城外几十里的笙木神社。
这里也没有出现建筑倒塌,不过周围漫无边际的林海,似乎没有之前那般茂密厚实了。
神社中,谷下芳行来到神社正殿,请示神社最高层——定成宫司。
“定成大人,那伊卡茨上面的动静太过恐怖,我们根本无法靠近探查。”谷下芳行心有余悸地说道。
定成宫司是一个双鬓微白的老头,面目和善,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老头。
他闭目沉思了一会儿,道:“通知府城的沼泉大社,让他们派人前来。”
大社是神社的上级,一个分国有很多神社,但只有一个大社。
“是。”
谷下芳行恭敬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神社正殿。
出了正殿,他所属的两名美貌巫女就恭敬迎了上来,跟在其身后。
“对了,诗泪还没有找到吗?”谷下芳行想到了什么,边走边问。
“还没有。”其中一个巫女颔首回答,“不过有巫女看到她偷偷往雨田町城的方向去了,想来她初来西境,贪玩去了吧。”
谷下芳行闻言,没有说什么,只是道:“等她回来,让她来找我。”
“是。”巫女恭敬回答。
而此时的诗泪也在经历生死危机。
她本来好好地在安全的大后方翱翔,等待雨宫英梨得手。
结果却突然看见战场的方向,极其遥远的天际,出现了一条无边无际的蓝白色刺目光带。
那光带散发着耀眼无比的光芒,仿佛极光一般绚烂美丽,让人一看就深深着迷。
她正疑惑那是什么东西,然而,仅仅就是这片刻的思索,那光带又前进了不知多少公里。
她也看清了那究竟是什么。
那是冲击波,超高速流动的空气。
其速度之快,硬生生让空气摩擦升温到了产生等离子电浆的地步。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诗泪早已没有了欣赏美景的心思,脑海里警铃大作,只想快点远离这里。
不过,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可是非常非常远的。
应该是……安全的吧!
不待她所想。
嗡的一声,整个高空的大气猛然一震,随即剧烈搅动,狂风呼啸,风力之大,足够将一座假山吹飞。
她操纵的这只巨鹰飞行器,也被狂风吹得失去平衡,左右剧烈摇晃。
表面覆盖的层层防御术式和风系术式,剧烈闪烁,似乎达到了术式极限。
整只巨鹰飞行器,好似下一刻就要坠毁。
诗泪的内心早已紧绷到了极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力稳住巨鹰,听天由命。
这里是十几万米的高空,若是巨鹰坠毁,她必死。
按理说这个高度,在地球上已经进入大气中的暖层,但因为这颗星球非常庞大,所以这个高度还在平流层。
在一片天旋地转中,感受着那种仿佛下一刻就要死掉的恐惧,她心里涌起一股被欺骗的愤怒。
质问时之眼里的虚影:“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只要距离战场两百里外,就是安全的吗,现在要怎么解释?”
“我没有说错。”虚影淡淡回答,并且反问道,“你现在不是没死吗?
这个距离是天师核心法场域极限距离之外,在这里你不用担心被核心法侵蚀,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至于这些狂风冲击波,虽然也有一定危险,但并不致命。”
“你……”诗泪闻言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时之眼里的虚影则继续道:“怎么,你不会以为想从天师手中抢机缘,会什么代价都没有吧?
就像你小时候听的那些话本故事一样,做一些小偷小摸的行为就能得手?”
“我……”诗泪一噎。
她还真是这样想的,以为和自己小时候听的那些流浪诗人讲的故事一样。
偷偷跟在强者身后,或者伪装成小动物、神秘人之类的,然后趁着那群傻瓜强者不注意,先一步拿走机缘,丢下那群强者干瞪眼……
而现实却无比残酷,别说偷偷跟在强者身后了,敢靠近一百公里就会死。
即使远离了一百公里,也还是可能丢掉小命。
“好了,别分心了。好好控制巨鹰,这巨鹰还是崭新的,扛过去是没问题。”时之眼中的虚影道。
“我知道了。”
诗泪低眉回答了一声,然后继续控制这只巨鹰飞行器对抗外面的狂风。
伊卡茨地下千米。
雨宫英梨缓缓睁开眼睛,苍白的脸色憔悴得可怕,七窍流出的鲜血已经干涸。
身体沉重,浑身都酸痛不已,仿佛散架了一般。
深深喘息几下,她缓缓激活灵髓,所幸灵髓没有事,见周围一片漆黑,于是伸出手指激动灵力,嗡的一声指尖绽放青色的氤氲光芒,将周围照亮。
她这才发现这是一处三米左右的一间石室,石室六面墙壁都十分粗糙,崎岖凹凸。
“英梨,你没事吧!”旁边的石担忧地问道。
“石一,这里是哪里?咳咳···”她张口回答,但一开口声音就沙哑疼痛得厉害,“我这是怎么了?咳咳~”
她记得自己刚才在和石一链接思维,暗中观察战场的情况。
石一和她的关系比较特殊,她将石一炼化为式神,但又保留了石一的神智,所以才能共享石一的思维。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她还在为小妖女被抓走,以至于无法打开七彩花园大门而苦苦思索。
然后……后面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亮起一团白光……惊天动地的震爆声……以及,死亡的刺骨寒意……
在昏迷前,她在生存本能的驱使下全力撑开灵力防护罩。
再次醒来就是这里。
“英梨,你没事吧!”石一见雨宫英梨咳得痛苦,连忙问道。
“我没事……咳咳咳……”
“英梨,对不起!”石一无比自责,“刚才那边的战斗产生了一股可怕的震动之力,这股震动被伊卡茨吸收了大半。
虽然我已经极力避免,但还是有百万分之一的震动之力。
通过我与你的感知联系,传递到了你那里。
同时,那个时候,更恐怖的冲击波要来了,我只能将你带到这地下数千米的地洞里避难。”
“是、是吗~”雨宫英梨心里骇然无比。
她距离那群天师几十公里,而那股震动之力,竟然还能通过她与石一的联系,隔着这么远攻击到自己?!
这种攻击方式已经超过了她的理解极限。
她心里不禁一阵苦笑:‘果然,人间之神的称号不是白叫的啊……’
天师又被称为人间之神,意为披着人皮的怪物!
“英梨,你怎么了?”石一见英梨发呆,又关切道。
“我没事。”雨宫英梨回过神道,“对了,上面的战斗怎么样了?”
“不知道,现在那里不仅能量无比混乱,空间也模糊成一团,一切的探知手段都没有用了。”石一道。
“是吗。”雨宫英梨陷入沉思,又问了一句,“他们的战斗不会把七彩花园给摧毁吧?”
亲身感受到天师那惊天动地的强大之后,她并没有产生退却的想法,反而对七彩花园的秘宝更加渴望!
“不会。”石一道,“七彩花园存在于概念中的伊卡茨上,不管现实中的伊卡茨受到什么破坏,都不会有事。”
“概念中的伊卡茨是什么意思?”雨宫英梨一头雾水。
石一也陷入困惑,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用人类的语言描述。就是当你认为自己在伊卡茨,那你就在概念上的伊卡茨。”
雨宫英梨听完后,更加困惑了。
作为雨宫家最受宠的小公主,她的智慧和学识都是这个时代的顶尖,绝对不笨。
但听见石一的描述,却越听越糊涂。
想不清楚,她刚才不再考虑这个问题,转而问道:“那个小妖女隐藏的实力居然这么厉害,我们还能让她打开七彩花园的大门吗?”
“英梨,这一点你放心吧,我已经准备好了,只需要等一个机会就行了。”石一信誓旦旦道。
“嗯。我相信你!”雨宫英梨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靥。
石一看中这一幕,没有心的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浸了蜜一样甜。
伊卡茨上空。
一个铺天盖地般的灰蒙蒙巨大气旋内,夕雾和毗沙门天彼此相隔十公里,遥遥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