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渡白点头，将手中的荔枝壳与果核放在地上。
“那我们要一把就好。”拂娘一面说着，一面挑了一把已经捆绑好的荔枝递给老奶奶，待她称过之后便付了银钱。
此时却是听闻那边一阵骚动，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如今也安静下来，这份安静显得有些不太正常。
拂娘转过头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却是看到一队官兵此时正走在道路两旁，对着摊主门凶神恶煞的模样。
“交税了，都通通交税！”官兵朝着众人吼道，便有不少的摊主见此都纷纷拿出银子朝着他们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
“大爷，收着点。”
“大爷，我的。”
他们走到一处，便有摊主主动将银子递到他们面前。
“你的呢？”一个官兵一脚踩在一人的木车之上，瞪着他道：“怎么这么慢啊？非要等着我们催了才拿出来不成？”
那个木车的主人却是一个年迈的老伯，此时虽然面上带着害怕的神情，却也不得不将脸凑过去说道：“大爷，我这才刚刚过来，一个银子都没有挣到，不如这一次就宽容宽容……”
“你这是说的什么狗屁话！”那官兵当即朝着车上啐了一口，“我可甭管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该交的都得给我交出来，你可别说你这一车的东西，卖出去了还能亏了钱不成？”
他的面上的既是讥讽又是厌恶。
“大爷，我家今年的收成是真的不太好，你就不要再来为难我这个老头子了。”那老伯一脸无奈地道，“要不等我一会儿卖得了银子给你成不成？”
“不成！”官兵当即就是黑着脸朝他骂道：“你可别当真以为你老我们就不敢动你，如今这一街的人都乖乖的交了税，凭什么就你分文不拿出来？你这般模样让他们学了去，那可还得了？”他里面说着目光却是将周围的众人都扫视一遍，“我自然都是知晓，你们这些都是分文不拔的人，我们朝廷给你们地种，给你们卖东西的地方，确实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会这般的不知感恩，要是一个个都如这么一副得寸进尺的模样，这世间还有谁去当官？”
然而单单就凭着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拂娘便感觉他话里话外均是讥讽。
“大爷，我如今身无分文，你就莫要来为难我了，家中如今还有五十岁的老伴重病等着我这一点银子回去呢……”那老伯一副为难的模样道。
虽然他说的情真意切，凄凄惨惨，然而周围却并没有一个人敢为他说话。
“我的家中还有70岁老母等着我回去呢！”官兵重重地说道，“我们这地方难不成还要白白给你地方卖东西不成？”
拂娘悄悄看向一旁的萧渡白轻声道：“这似乎有点欺人太甚了。”
“不看了，我们先去买米。”萧渡白看着如今这番模样，也大概能够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若是以拂娘的心思定然又会忍不住地上前去伸张正义，只是伸张正义是可以的，那也要在自己有本事的基础之上。
就宋拂娘这模样，落到了那群人的手中，只能有被挨打的份。
“我还想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拂娘连忙说道。
只是她却挣脱不开他的手，被他强扯着拉走了。
才刚刚走到了不远处，她就听到身后的那一道道惊呼声，与人的呻吟。
拂娘的面色纵然苍白了几分，想要回头去看却被他拦住了，手臂搂着她的肩膀几乎是拖着一般离开了。
直到离开了那是非之地，拂娘的神情依然有些恍惚，直到发愣了片刻之后，她才哆哆嗦嗦地问道：“他……是被打的吗？”
她感觉到心中有一些的惊恐，尊老爱幼从古至今一直都是美德，如今在这个时候却有人当街暴打老人……
“别想。”萧渡白轻声道。
“不过是为了收费而已，不至于那要那么凶狠……”拂娘恍惚地道。
“他们有上头的人帮衬着，不怕会出事。而如今他们面对的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恃强凌弱的事情，从古至今从没少过……”萧渡白轻轻地劝慰着，一面抬手在她后背顺着气。
他知道她单纯，却也明白，这一份单纯在这乱世中是毫无用处的。他只能让她长大，必须明白这世间的人情世故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们没有父母吗？家中没有老人吗？”拂娘无力地道，此时眸中有些通红，难过得连说出来的话都有些沙哑。
萧渡白垂下眉眼，只能将她拉入怀中轻轻地拥抱着，他本就是想着与世无争，可是偏偏这世间却伤害到了他的宝贝。
“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萧渡白低声安慰着，便带着拂娘一同去买了米。
只是拂娘一直都是不太积极的模样，从头到尾面色均是有些惨白，一直到两人回到家中，拂娘回了房间，就没再出来。
萧渡白对此十分的无奈，却又是十分的心疼，便进了屋去看看。
拂娘坐在床头，看着窗外不言语。
“不要因此而想不开。”萧渡白站在门口道。
她只轻轻地应了一声，便继续看着窗外的墙角，在萧渡白看不见的地方，她默默地流下眼泪。
是难过的吧……她也不知是为那老伯难过还是为了自己……
不知不觉之中，萧渡白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目光陷入她那泪眼茫茫之中，心中一紧。
拂娘瞥到他的衣角，连忙将自己的眼泪擦去，却不知这些他早已看见。
萧渡白倒是也没有去揭穿她，而是坐在她的身旁，将拂娘搂入自己的怀中，下巴小心地放在她的头顶上。肌肤触及一片柔滑的发丝。
“不难过了。”萧渡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见过太多，对这些事情早已麻木，却忘了，她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如今方才及笄而已。
拂娘的前生有很长时间都是在村里度过的，顶多能够看到村里的小吵小闹，却不知道外边是真枪实干地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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