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宁端着一小锅鸡汤来到叶柔房中,叶柔看她一眼又别过眼去。
“身子好些了么?厨房刚炖的鸡汤,我盛些给你尝尝吧。”
“不用了,我不值得苏小姐你对我这么好。”叶柔将被子盖上些对苏清宁说道,“我想睡了,劳烦苏小姐出门的时候帮我带上门。”
苏清宁也不管她说了什么,上来就要拉着她坐起,嘴里还说着:“你真当这样逃避就可以解决所有事情了么?你现在可以对我避之不理,待楚凌轩调理好了身子必然会好好处置这事,到时你还能不面对么?”
“苏小姐既然知道我是在自欺欺人又为何还要说穿呢?至于七皇子那我自然会给他个交代,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苏清宁给她找了条毯子披上,关切地问道:“我来也不是想要逼问你,你不想说那便算了,只是身子是你自己的,你今日就是不愿意我也要逼着你将这些鸡汤喝下的。”
叶柔见拗不过她,只好让她给自己盛了一小碗,刚喝了几口便觉得身子暖了起来。她喝完一碗仍觉不够,苏清宁看出了她的想法立马又给她盛了一碗来,两碗下肚叶柔才觉得有些饱意,她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道:“刚才引蛊虽只取了我一滴血,但当蛊虫闻见了我的血的气味从七皇子体内出来时便会牵动我身体的每一处,叫我痛苦难当。”
“既然你也知道养蛊对身体有这么大的伤害,为何还要执迷于此呢?”
“在我们东印,几乎任何事情都可以靠蛊来解决。女子思慕男子便在他体内种一枚情蛊,想要他人臣服与自己便在那人体内种一枚帝蛊,甚至是想要人起死回生也同样可以依靠蛊虫,只是这种蛊早在百年前就没人会炼了。虽然现在东印仍有许多人想要炼出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蛊,但依旧未有人实现。苏小姐,你刚才问我为何执迷,那我现在问你,如果换作是你,你会为了得到这一切而养蛊么?”
苏清宁没想到蛊竟然还有这么多区分,只是听完叶柔所说她倒真未觉得动心,只说道:“不瞒你说,我是险些死过一回的人。”苏清宁自然是不可能对她说自己重活了一世,只道自己险些死去。
谁料叶柔自嘲一笑说道:“一回?我从小到大每日都在过着刀尖嗜血的日子,苏小姐怕是不能与我相比。”
“此话怎讲?”
“我从小没了爹一直跟着娘亲长大,苏小姐知道在我们东印女人是怎样的存在么?是奴隶,是牲畜。你能想象我娘没了丈夫又带着个女孩过的是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么?”叶柔眼里噙着泪花慢慢讲述起来。
原来叶柔并非生来就长得漂亮,她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周遭的人都叫她丑奴。她跑着回家向娘亲哭诉,娘亲却对她说:“柔儿,你只需再等些时日,待娘亲炼出了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颜蛊,你就能得到永久的美貌。”
年级尚小的她不知娘亲在说什么,只是一听美貌便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
一日她回到家就见母亲神神秘秘地把一个陶制罐子推到她面前说道:“柔儿,这里面便是娘亲为你炼的颜蛊,一会儿娘亲给你种下你就会变成整个东印最美的女子。”
叶柔将信将疑,娘亲却不容她犹豫,取了把刀子来趁其不备便在她脸上划下一条长长的伤口,顿时鲜血汩汩流出。那罐中的蛊虫一闻见血的味道飞快爬出罐子,叶柔还未来得及反应那蛊虫就一跃到了自己脸上,慢慢钻进了伤口之中。蛊虫钻进皮肉里那种锥心的疼痛惹得她大声哭叫起来:“娘,柔儿不要变美了,好痛啊娘!”
娘亲捂住她的嘴,眼中也早已满是泪花,只是口中却说着:“柔儿,已经到这一步了,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疼也要忍着,蛊虫在你体内生根还需要大量的气血,你要保留些体内,免得到时身体吃不住。”
叶柔眨了眨眼睛,顿时两行清泪落下。她不知自己那一晚是怎么熬过来的,烧退了又来,身上的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最后竟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漂浮在了空中,她甚至不无庆幸的想着要是就这样死了倒也挺好。
第二日醒来叶柔就见娘亲端了盆水候在她床前,娘亲向她招招手:“柔儿,快来看。”
她凑到盆前,清澈的水中映出一张俏丽的脸来,那脸上眉眼深邃,挺窄的鼻子下是张樱桃小口,一笑起来娇媚中又不失俏皮。
“娘,这真的是我么?”
“傻丫头,当然是真的,娘何时骗过你?”
自那日起,叶柔消失了,娘亲只对外说是外出打水时不慎落水淹死了,她拥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库辛,在东印是指容貌艳丽者。叶柔只当这名字是一切美好生活的开始,却不知是所有噩梦的开端。
东印出了个百年一遇的美人一事很快传遍了全国上下,也引来了无数慕名而来之人。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娘亲从外面回来便开始给她收拾行李,她好奇地问道:“娘,我们这是要去哪?”
娘亲拉过她在她额上一吻说道:“柔儿,娘亲给你寻了个好去处,你不用再跟着娘亲过这种苦日子了。”
“娘,我哪都不想去,就想陪在娘身边。”
“傻孩子,你当娘做一切是为了什么,你吃了那番苦才换来现在倾城的美貌,还和娘留在这个破落的小镇做什么?走吧,外面才有你想要的一切,用你的美貌让所有臭男人臣服在你脚下,用你的美貌去换任何你渴望的。”
叶柔被娘亲强推着出了门,门外已经有辆马车在等着自己,马车上坐了个皮肤黝黑面目丑陋的男子,他朝叶柔招招手让她过来,又命马车前的下人给娘亲送去一袋黄金便让下人驱车离开,她永远忘不了娘亲眼角滑落的一颗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