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早就对黄夫人起了疑心,现下听到她说这样的话苏清宁也并不觉得奇怪,只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清宁要说的正是这回事。我这两日听人说起七皇子与黄太医早年间就有过节,七皇子频频在你我面前拿姜显说事,怕是想让这可怜之人当了他的替罪羊。”
黄夫人一听连连点头道:“不错,只是那日七皇子在场,老妇也不得多说,可要叫一可怜的孩子替七皇子背下杀人的罪名,老妇实在是良心不安呐。”
楚陵轩与黄太医相识不过个把月,早生过节自然是苏清宁随口一说,为的就是让黄夫人露出马脚来。
“没想到这七皇子看着一派正人君子模样,竟会做这种肮脏之事。若不是我多留个心眼,也定要叫他骗了去。”苏清宁愤恨又略带失望地说道。
“苏小姐,老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苏清宁看她一眼,通情达理地说道:“夫人只管说便是了,同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哪想黄夫人竟一下跪倒在她面前哭着求道:“苏小姐你为老爷做的一切我自是看在眼里,只是彻查老爷之死一事我劝你收手吧。你我纵是有心,可哪里是七皇子的对手,你若是还要调查,我只怕七皇子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来。”
“夫人,这与你前两日和我说的一番话完全不同,是不是有什么人来找过你?”苏清宁事到如今仍旧不愿相信黄夫人是大恶之人,心下一动,便试探着问道。
“并未有任何人来找过我。”黄夫人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眼睛也不停地偷望向屏风后。
苏清宁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屏风处,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倏地从屏风后跳了出来,她只觉得颈后一下剧痛,整个人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苏清宁眼前一片漆黑,隐约听到有个声音在唤着自己,一声声“宁儿”,像极了娘亲。“娘!”她想出声回应,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响,她急得大哭起来,却仍旧无济于事。
突然她觉得浑身一凉,恍如掉进了寒冷的冰窖之中,她缓缓睁开眼,就见眼前站了个陌生的男子,而他面前是在小声啜泣的黄夫人。她下意识要找蕙兰,却见蕙兰也同她一样被五花大绑在太师椅上,口中还塞了块布头,看样子是昏死了过去。她想说话却觉得喉头干涩得像是要裂开,接着便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苏小姐,你醒啦?”黄夫人急切地问道。
一直站着未说话的男子朝她投去一个恐吓的眼神,黄夫人吓得顿时没了声儿。
“你是谁?”苏清宁见此人外貌孱弱清瘦,怎么也不像是个暴徒,心里颇为不解。
那男子邪邪一笑,说道:“我是谁?苏小姐和七皇子不是一直在四处打探我的消息,怎么我现在人站在了你面前,你又认不出了?”
原来这男子便是姜显,果然如黄太医所说,看似温厚老实实则却眼里写满渔网。
“黄夫人,他怎会在你房中?你明明知道就是他在黄太医的药中加了丹砂,他就是杀人凶手,你为何还要袒护他?”苏清宁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巨响,眼前的这一切叫她无法思考,她不禁自嘲地笑起来,她自认眼光毒辣慧眼识人,但却终究看不破人心。
黄夫人不回她,只转过身去对着姜显一个劲地磕头,直磕得头上破了皮,嘴里不停求着:“莫要再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了,就算老妇我求求你。苏小姐已经答应了我不再追查此事,你也大可以放了心。”
“伤天害理?这是你所能说的么,你怎么不在她面前讲讲你是如何给自己丈夫投毒一事?现在倒在我面前满口仁义道德了!”姜显回身坐到水曲柳制成的矮凳上,饮了一口茶又拿起一块玫瑰酥放入口中,仿佛现在说的这事就如同上街买菜一样平常。
“都是老妇的错,是我害了老爷,与你无关,更与苏小姐无关,别再让更多无辜的人牵扯进这桩案子了,你就放了苏小姐吧。老妇用我这条贱命向你保证,今日之事苏小姐定不会透露出去半分。”
苏清宁见黄夫人苦苦替自己哀求,似乎也察觉了事情的不简单。如果黄夫人只是简单的图财害命,那她现在完全没有必要替自己求情,或许直接一刀给她个痛快是最好的选择。
“保证?夫人你既已说了你这是条贱命,我要它来又有何用。再者说,便是苏小姐亲口保证也不足为信,这世上能让人完全相信的只有死人。”姜显说罢从腰间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来,柄是由上好的翠玉雕刻而成,且这翠玉的成色也不像是中原能有的。
姜显似乎是发现了苏清宁在看他的匕首,便将匕首拿到她眼前,说道:“我看苏小姐好像很是喜欢这匕首,无事,待会儿我就用这匕首送你上路,你看如何?”
苏清宁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她并未有太多恐惧,自己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且那一回临死时可比现在凄惨多了。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与愧疚,她走了也不知娘亲要怎么生活,颜氏母女这么一来怕是要更加趾高气昂了。她无力地闭上眼睛,还以为这一世可以活得随性一些了,却没想是这么个结局,一颗泪倏然滑落。
“我可没时间同你们废话了,这就来送你们上路!”
苏清宁仍旧闭着眼睛,只觉得那匕首向着自己喉头直刺过来,下一秒就听“哐啷”一声,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睛,就见姜显横躺在地,而他身旁站着的少年正是月影。
月影绕过姜显,过来替苏清宁与蕙兰松了绑,嘴里嘀咕着:“明明说好了一柱香的功夫,眼看着都过去小半个时辰了还未把主子叫来,花颜做事可真是太不靠谱了。”
苏清宁定定瞧他,朝月影福了一福,算是表达了对他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