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太医一事已有眉目,楚凌轩又得了黄夫人的委托,恨不能立马就将姜显抓来问罪。可若在此时动了姜显只怕会惊动他背后之人,这样一来就真是前功尽弃了。
别过黄夫人,楚凌轩还有要事并未多逗留,倒是柳明出黄府时同苏清宁攀谈起来。
“方才在七皇子府上我听他说要等个重要之人,还以为是哪位贵人,没想到居然是你这么个丫头片子。”
“怎么,见着我这么个人是否叫柳先生好生失落?”苏清宁反问道。
柳明却一改之前的跋扈,看着苏清宁说道:“非也,我只是没想到七皇子看上的人当真是绝色。”
“绝色?柳先生还真是说笑了。”苏清宁此话并非妄自菲薄,她虽称得上是容颜艳丽者,却远论不上绝色。要说绝色,其妹苏清婷倒真是担得起这个名头。所以从前的苏清宁虽为苏家嫡女,却万事不争,他人只当是林氏教养得好,其实只有苏清宁自己知道,在面对苏清婷时她是有些自卑的。
柳明重叹一口气说道:“苏小姐真不知我说的是何意?我说的绝色并非是指容貌,而是指你的胆识与聪慧。”
苏清宁不知刚刚还处处瞧她不顺眼的柳明为何突然对她一番夸赞,被人这么一顿吹捧她还是不好意思起来:“柳先生这话说的,直叫我红了脸。”
“只是不知苏小姐如此聪明,有未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柳明突然凑上来细声说道。
“何事,清宁我还真未察觉。”
柳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那老婆子戏倒是演得好,把你们都骗了去,她说什么你们就都信了,还真是好骗的很。”
“柳先生,这种事可乱说不得,刚才你为黄太医验尸,黄夫人的悲痛欲绝也是我们都是看在眼里,你现在怎能说出这种污蔑她的话来?”苏清宁这句话确实是发自肺腑,刚失了老伴儿却还要受到他人谤语,她是真心替黄夫人打抱不平。
“苏小姐,你是否认为我多与死人打交道,早就忘了人情世故,那你可就是大错特错了。我十二岁跟着师傅做学徒至今已过四十余载,经手的大大小小案件不计其数,有时候这真相啊还真就是叫人难以置信。只是看得多了倒也习以为常了,不是不再有体恤之心,而是不敢再有体恤之心。就像今日这老太婆,我若是对她生了同情,便会失了理智,到时不说会将手头的霍尔搞砸,更不会察觉出她眼中的闪躲与不安。”柳明平静地说着,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
“清宁实在不知柳先生在说些什么,还望您注意自己的言行。”苏清宁只觉得柳明神神叨叨不知所云,当真是个怪人。
柳明并不在意苏清宁是否信了他的话,只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与苏小姐你今日初相识,与那黄府老太婆更是交情浅的很,你自不用猜测我是在帮着谁说话。我今日这番话讲出口不过是图个自己个儿心安,相信与否全靠苏小姐你思量。”
苏清宁冷笑一声回道:“柳先生,我话都已说到这份上,你竟仍在满口胡话,这谈话怕是继续不下去了。”说罢转身就要走,柳明也不拦她,只是大着嗓门说道:“苏小姐要是后悔了不妨再来找我。”
经了这一顿奔波,苏清宁觉得浑身似是散了架,刚回到自己房中甚至都顾不得沐浴身子便想要和衣躺到床上去。这种稍一行动就疲乏无力的症状已不是一两日,苏清宁也隐约有些不安起来,这种情况是否与自己能重活一世有关。
“小姐,我早说给你请个大夫了,你非是不听。你瞧瞧你现在的身子,哪还能经得起一点风,依你这么折腾下去非得把自己的身子搞垮了。”蕙兰替苏清宁脱去鞋子,扶她躺到床上。
“蕙兰,你说人心究竟可以恶成什么样?”苏清宁躺下后盯着床上的轻纱发问道。
蕙兰摸着脑袋,傻笑着回道:“小姐,你要是问蕙兰些洗衣缝衣的事蕙兰倒兴许能答上两句,这种高深难懂的学问可真是难为我了。”
苏清宁也不知听没听见蕙兰的回话,自顾自地说道:“我今日见了黄太医的夫人,和蔼慈爱,见她因黄太医之死哭得伤心欲绝我心内也是难受得紧。可偏偏离开的时候那仵作又与我说黄夫人可能与黄太医之死有着莫大的关系,你说这人安的是什么心思?”
“仵作安的什么心思我不知道,可小姐你的心思我倒是略知一二。小姐你会把仵作的话放在心上,肯定也是对黄夫人起了疑心,要换作平日里,小姐对那些空穴来风的话可是完全不会听进心里的。”蕙兰这丫头虽没读过几年书,但跟在苏清宁身边也学了些察言观色的本领。
苏清宁本还急着否认,可再一细想蕙兰说的确实在理。她不是没有怀疑,而是不停劝诫自己不要去怀疑,为的是何?她也害怕面对,若那黄夫人真如同柳明所说的那样表里不一,那这人世间哪里还有值得相信的真情。
“小姐,你可别犹豫了,要是真的起了疑,找那仵作问个清楚不就成了,总憋闷在心里也不是个事儿。那些个黄夫人红夫人什么的,蕙兰我全然不关心,我在意的是你的身子啊。”蕙兰嘟着嘴走到一边,那样子倒像是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苏清宁轻声笑起来:“你这丫头胆子还真是愈发大起来了,竟敢甩脸子给我看了。”
“小姐,蕙兰可全是为了你好,你这人就是这般,看着不喜不悲,可也完全听不进劝,当真让我头痛。”
苏清宁见蕙兰那气鼓鼓的模样,只得停下了笑说道:“好好好,我也不同你逗了,明日就去找柳明问个清楚,也好解了我心中困惑。”
这世间烦恼事太多,也不是害怕面对便能逃避得过,还不总得面对,苏清宁心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