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宁心想,分明是如此简单一事,之前却被柳明说得吓人的很,便又不禁怀疑起他的能力来。
柳明用特殊的银制薄长片支开黄太医的嘴,众人皆闻到一股难言的恶臭。柳明却丝毫不在意,又取过银勺,从黄太医舌上刮下一层淡黄粘腻的舌苔来。因天色有些暗下来,楚凌轩让一旁的丫鬟点了盏灯来。
柳明将那散着恶臭的舌苔放到灯前仔细研究起来,突然他发现淡黄色的舌苔之中却有一些朱红色颗粒。
“去取碗水来。”他对丫鬟吩咐道。
事关重大,丫鬟丝毫不敢怠慢,急匆匆去厨房接了碗水,小心翼翼端到柳明面前。柳明将银勺浸入水中,上面的舌苔遇水化开来,然而那一粒粒的红色却丝毫不溶于水。
楚凌轩一众人也发现了不对,忙问道:“先生,这是何物?是否与黄太医的死有关?”
黄夫人听事情有了进展,也赶忙跑来一看究竟。
“是丹砂。丹砂呈朱红色颗粒状,难溶于水,少量服用可静心定神,缓解疲乏,若食用过量,便会胸闷恶心,窒息而死。”柳明接着说道,“仅从舌苔上的这些丹砂我无法判明剂量,看来还是得划开肠胃来看看。”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黄夫人,只当她会又哭又闹,谁知她表现得异常冷静,目光坚定地说道:“先生请动刀吧,只要能查明死因,我什么都听您的。”
柳明又取出刀来,顺着黄太医喉管处慢慢划开至腹部,大家哪里见过这种血腥的场景,纷纷别过脸去。只有黄夫人异常冷静地瞧着,她破切地想要知道结果。
过了一会儿苏清宁问道:“先生,你看明白了没?现在我们可以把头转过来了么?”
“多大点事儿,瞧把你们紧张的,好了好了,转过来吧。”
众人转头就见黄太医的尸身又被盖上了白布,柳明则对着一摊黑黢黢的东西瞧得入神。那摊东西散发着酸臭,大伙儿都不是很想走近,可为了真相又不得不上前一看。
柳明用一根银针将那摊黑色东西巴拉开,念念有词道:“这种剂量正常人明明不致死啊,这黄太医还真是命薄,竟被这么一点丹砂夺了命去。”
楚凌轩觉得事情不似这么简单,便问道:“先生,你方才说平日里少食丹砂非但不会致死,还对身体有益,那若是每日服用不多也不少的剂量会如何?”
“什么不多也不少,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柳明不耐烦地挥挥手。
“先生,我之前听黄太医说他每日都会喝药,若是这药中被人掺了丹砂,黄太师又日日饮用会否对身体有害?”
柳明瞪一眼楚凌轩,怒道:“诶,我说你这人怎么听不明白人话呢?明明长了张漂亮面孔,肚里却是稻草。我刚刚才说过,每日少量进食还能强身健体不是,你忘的倒是快。”
楚凌轩扬起嘴角一笑说道:“所以我才问先生,假如每日服用的丹砂不多也不少会有什么后果呢?”
柳明本是想嘲他两句,结果却自己被人看了笑话去,顿时脸通红,只好不情不愿地说道:“短时内不会有事,至多是每日容易口干心悸出点虚汗,不过日子久了就要危及生命了。”
“这个日子久了指的是多久?”
“三五个月可就算是多的了,一般两三个月就得遭不住。”
楚凌轩转身对众人说道:“这案结了。黄太医第一次到我府上时,没说几句便觉得口干舌燥,向我的随从花颜讨了杯水喝,现在一想黄太医那时应该就被人饮食中掺了丹砂。而黄太医匆匆告辞时又说药还在太医院的炉子上煎着,至于这药是由谁负责的只要去一问便知。再结合柳先生所说的时间,也与姜显入太医院的时间契合。”
“煎药不用去问,这事老爷曾向我说起过,他的药一向是由他手下的学徒姜显负责。”黄夫人说道。
“姜显这人我也听黄太医提起过,只是他不是整日心思不在医术上,都已经好些日子没去太医院了么?”
黄夫人看上去似乎不知这其中的阴谋,说起姜显来也只是怒其不争:“这孩子,原本倒是谦卑听话,老爷煎药一事也一直是他负责的。只是近两个月犯了混,常常找不见他人。不过呐,我还是得有一说一,他不管多么无心医术,老爷每日的药还是认真抓好的,有时便是回家几日也会将那几日的药一并抓好。”
“黄夫人,我说的正是此事。姜显其人可能并不似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黄太医意思绝对与他有脱不了的干系。”楚凌轩一口断定。
“七皇子,此话怎讲?”
楚凌轩猜测黄太医生前大概并未在自己夫人面前过多说起过姜显,便将紫玉钗一事的前前后后都说给了她听。黄夫人一听之下气得咬牙,她狠狠地说道:“老爷生前对他那样好,他竟恩将仇报,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说着呼吸急促起来,一手紧紧抚着胸口。
“黄夫人,黄太医这事我们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现今还不是时候。如果我们现在去找姜显问话,只怕会打草惊蛇,不妨再等几日,看他们是否会有下一步动作。”
既然事已至此,也不急在一时,黄夫人也深知这一点,可她似乎又有点犹豫:“老爷的尸身已在灵堂放了几日,却迟迟不能入殓。现下案情已水落石出,也是时候入殓了,可倘若如三皇子所说还要静观其变,老爷何时才能入土为安?”
“夫人,这你不用不担心,即日便可将黄太医入殓,外人问起便说是被府上的下人投了毒,下人已被沉了塘。这样一来,姜显他们就会愈加放肆,也就更容易露出马脚来。”
黄夫人由丫鬟搀着缓缓跪下,声泪俱下道:“七皇子,你说什么老妇都听着由着你,只求你将姜显一伙儿人绳之以法,也好告慰老爷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