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轩因冒犯了苏清宁满心愧疚,对仵作之事自然也是上心,刚回到府中便差了月影去寻人。虽说从前个总在游山玩水,常年不在都城引州,可因着他的身份,仍旧有不少人上赶着奉承巴结他,想要寻一个信得过的仵作还是不难。
月影未时出的门,天还未黑就将人请了回来。
“主子,人我给你请来了。”
那仵作名叫柳明,想是取柳暗花明之意,虽说个子不高,一副清瘦模样,倒也是精神抖擞。他上来不问别的,就直问尸体现在哪里。待楚凌轩说明仍在黄府放着,那仵作立马就要动身前往。
“且慢,待我叫上一人我们再一同前往。”
柳明显得尤为失望,略带不满地说道:“验尸这事哪里是可以等的。”
“我现在立马就差人去请苏小姐,还望柳先生通融。”
“我可等不来,不如你差人去支会她一声,让她即刻起身前往黄府,我们在那汇合。”
楚凌轩虽表面不说,心里却着实不快,这月影请的都是什么人,本事还没见着,脾气倒是大得很。
月影刚请回仵作还未来得及歇歇脚,又被派了去通知苏清宁。楚凌轩知事不宜迟,也同柳明一同赶往黄府。
整个黄府挂起了白,一派清冷,因黄太医死得离奇,未查明死因前不得入殓。黄夫人由两名丫鬟搀扶着颤颤巍巍上来给楚凌轩行礼,楚凌轩忙扶她起身。他现下心内难受得紧,黄太医若不是受他嘱托盯着姜显可能也就不会出这种事,这么说来黄太医的死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七皇子,我听了你的吩咐,特意不让人靠近老爷的尸身半步。你说你能替我们查明死因,老妇我便一切听你调度,只为还老爷一个公道。”黄夫人说着又落下泪来,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日骤逝,叫她怎能接受的来。
一旁的柳明却嫌她叽叽歪歪吵的很,这种生离死别的事他早就见怪不怪,哪里有心情来体恤同情家属。他看一眼天色抱怨道:“七皇子,你请的人怎么还不来。你们若是这么不诚心的话,我也就不这么上赶着了,要不就明日再验吧。”
楚凌轩刚想开口,就见苏清宁跟在月影身后,慢慢朝着灵堂走来,脸带歉意地说道:“让大伙儿久等了,是我的不对,还请柳先生不要见气,公事公办。”
柳明冷哼一声,等了半天竟是等了一介女流,他还当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叫他好生失望。
“柳先生,我们这就开始吧。”楚凌轩说道。
柳明并不理众人,大步流星来到灵堂后,也不问过黄夫人的意思,就一把掀开了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只见黄太医印堂发黑,嘴唇显出幽紫了,就是常人也看得出是中毒身亡。
“人死了多久了,被发现时是什么情形?”
“大前个儿一早发现死在了书房……”黄夫人不想还好,一细想那日的情形不免悲从中来,又压抑地啜泣起来。
柳明满脸不耐烦说道:“你这老太婆当真无趣,我在问你当日的情形,你却跟我哭哭啼啼个没完,怕是不想让我好好验了尸。”
苏清宁心想着这柳明还真是和死人打惯了交道,一点不通人情,不过现在请人办事,也只是由着他些:“柳先生,黄夫人悲痛在所难免,也绝非是要影响你断案。我命人将她扶到一边远远儿看着可好?”
柳明这才说道:“也可,你让人将那老太婆带远点,免得我看得心烦影响了验尸。”
黄夫人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虽说现下悲伤不已,却还是在听了苏清宁一番劝说后退到墙角,默默看着。
“老太婆,刚问你话还没说完呢。”
黄夫人身旁的丫鬟看不下去,便出声道:“那日清早,我与夫人去老爷书房请他用膳,就见老爷趴伏在书桌上。夫人只当老爷是劳累过度睡着了,就叫我不要惊扰老爷,回房去取件老爷的衣服来。哪知我刚取了衣服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夫人的惊呼。我进门一看,就见老爷双目紧闭,脸色乌青,嘴角还挂着些白沫。”
“慢着,你说到白沫,那当时用来擦拭白沫的东西还留着么?”
丫鬟稍一回想,小声回道:“叫我给丢了。”
柳明气得跳脚,嘴里骂骂咧咧道:“废物,如此重要的东西竟叫你们给扔了。既然如此,我就只好开膛破肚来寻找线索了。”说着便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来。
黄夫人一见这阵仗险些站不住,大声疾呼:“先生,万万不可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既已死,哪里还能再遭这样的罪。”
“你这老太婆,前前后后就属你事最多,既然您这么有见解,不如这案你来断吧!”说罢提起箱子就要走。楚凌轩又是一番挽留,苏清宁则是忙着安慰黄夫人,并向她说明这么做的缘由。
“黄夫人,黄太医死得不明不白,难道你不想还他个公道么?”
“想当然是想,可若是要在老爷身上如此动刀,我于心不忍呐。”黄夫人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抹着眼泪。
苏清宁听闻此话,亦是懂了恻隐之心,她并非无情之人,对黄夫人的顾虑也是深表理解,只是眼下要想查明黄太医的死因,除了按着柳明所说的来没有更好的法子。
正当苏清宁焦头烂额该怎么劝说黄夫人的时候,就听柳明说道:“都是这老婆子哭闹不休,害我没了主张,我方才想起,除了开膛破肚倒还是有个法子。”
“先生请说。”苏清宁虽面带笑意,心里却颇多意见,楚凌轩之前可是口口声声说自己会将此事办妥,可可不知从哪找来这么一号人,依她看这柳明是顶不靠谱的人。
柳明弯腰从箱中取出一把指甲盖儿大小的银勺说道:“我只需用这银勺将死者的舌苔刮下部分来,就能知道死者生前都进食了哪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