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自前两日被老夫人当众训责后,也安分了不少,还托了人从城中找了最严厉的教养嬷嬷。
苏清婷一听之下相当不悦,对着颜氏抱怨起来:“我足不出户的这段日子,苏清宁这小坚忍定是给死老太婆下了什么蛊,不然她不会无故针对起我们来。”说着剥了一瓣橘子放入口中,酸得她眉头直皱,她冲着门外叫道,“春杏,这橘子酸得牙倒,你是不是见我这样也开始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颜氏也吃了口橘子,她倒是觉着味道还可,不过她哪里不知,女儿只是想拿春杏这丫头出气罢了,便叹了口气说道:“日后我们可是没有丫鬟下人可供差遣喽,全叫那死老婆子给收了去了。”
苏清婷气得面目狰狞:“娘,那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你不是都已经替我安排好了一切,怎还会让那坚忍脱了身?”
颜氏一听这话便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有脸问我,你自出了那档子事便一直在风头上,可你仍不知收敛,竟将婆子害死了。你现在却来问起我的不对来了。”颜氏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却听苏清婷没头没脑地怪罪起来,哪还能有了好脸子。
“可那婆子给我下足了规矩,这也不能那也不行,我从小哪里遭过这样的罪?”苏清婷一想起前段时间的日子,心中更加郁结了,又不禁瘪起了嘴。
“我分明事先已经用钱财帮你买通了那婆子,你只需呆在闺中做做样子,避过这段时间就成。是我们被人抓了把柄在先,自然是要先低低头的,哪能像你这般娇贵。”
颜氏也是觉得奇怪的很,女儿虽说从小骄横,可这次这事她早已买通婆子,婆子收了银子再三向她保证不会为难苏清婷。
“娘,女儿是怎样的人您还不清楚么?那婆子前两日确实待我还不错,又是端茶又是倒水,除了不能出屋我只当是又多了个可以使唤的下人。过了几日,这婆子有一回一离开就是两三个时辰,我只当落了个耳根清净,也没多管。可这婆子一回来却像变了个人儿似的,变着法儿的折磨我,只叫我好生难受。”
“那婆子怎么对你了?依我看还不是你自己吃不得半点苦。”
苏清婷将面前的瓜子一把拂到地上,嘤嘤地哭起来:“不吃了,吃劳什子的瓜子。女儿只认为娘亲你是最亲近的人,才事事同你商量,可你倒好,竟不分青红皂白就怨起我来。”
颜氏见女儿难得地落下泪来,心疼得紧,也知晓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些她所不知的事。
“那你说说,婆子是怎个对你不好了?”
苏清婷支吾了一会儿说道:“最先个是我对她不善,日日命她做些个丫鬟的活。可后来一次她从外面回来,就不准我吃零嘴儿,甚至是茶水没了她的同意也喝不得。爹爹和娘亲都不曾这样对过我,我哪里接受得来,就出声呛了她几句。谁知她竟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戒尺来,要我摊开掌心被她打。”
颜氏将信将疑,这婆子是收了自己好处的,怎还会做出这种事来,便问道:“此话当真?”
“我哪里犯得着同娘亲你撒谎。我不肯叫那婆子打了去,婆子便抽起戒尺,重重打在我背上,丝毫没留力,我背上都叫她打青了。娘亲若是不信我予你看便是了。”说着就要脱去身上的衣衫。
苏清婷既已这样说定是不会有假了,颜氏拦住她说道:“这其中肯定是有人做了文章,你说那日婆子离开了好几个时辰我就觉得十分可疑。想来应该是被人叫去谈话或者给了好处了。”
“一定是苏清宁,我思来想去只有她最不想让我好过。这么看来这婆子也是死有余辜,贪心不足,既已从娘亲你这捞了好处还帮着苏清宁做事,她倒是想的美,好两头不得罪。”苏清婷当下便一口咬定苏清宁。
“休要说这话,现在我们在这苏府不得人心,只怕你这番话被人听了墙角去,又要大作文章。”颜氏虽不同情婆子,却还是觉得万事仍要谨慎。
“娘亲,你怕她做甚?再说了,婆子的死可怎么也怪不到我头上来,谁叫她凡事与我作对,就连我想出去花园里透个气她都要加以阻挠。要说起来还真是奇怪,她和我在荷塘边拉拉扯扯,我不过是轻轻推了她一下,她便跌进了池子里,扑通了没几下就没了动静。要我看她是早被阎王爷点了名去,不然怎会淹死在了这么浅的池水里了?”
颜氏连忙去捂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再多话。婆子是已死之人,断不会再开口说话,自是不用怕她,可苏清婷这样口无遮埯,只怕会祸从口出。
苏清婷嘟哝道:“娘,我敲你现在是和那林氏越来越像了,唯唯诺诺,自己得了理也不敢嗓门儿大。”
“你懂个什么,你做错了事娘能替你担着,娘若是做错了事,谁能替我说半句情。而且你有所不知,我听人说起,你爹最近朝那春红楼跑得勤,你可知那是什么地儿?”
苏清婷一大家闺秀,怎么知道这种莺歌柳绿之地,只是摇摇头。
颜氏冷笑一声说道:“你爹最近也不知着了什么道,居然频频去那种地方找妓子。从前我便知他心花的很,可倒也还只是在外玩玩,现在变本加厉,有时竟连着好几夜不归府,我看他是被那些狐媚子迷了眼了。”
“我当是多大的事,娘你就宽宽心吧。自打我有记忆来,爹这些还算少么,可最后还不是叫你又收了心?他爱玩你便随着他玩去,他还能将那种女人往回带还是怎的,到时别说是您,就是那死老太婆那也没法儿交代 ,你就瞧爹可有胆子把那女人往回带吧。”
这事颜氏已经放在心里一个人琢磨了好久,一闲下来便想个不停,是越想越堵心,现在经由女儿这么一说,心里倒也好受多了。